能独咽五十个世纪乘一千万平方公里的凄凉。
余光中先生离开大陆南京已经有50多年了。2000年10月3日余光中先生携夫人故地重游,看着眼前的这些陌生的老师同学,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当年的建筑当年的人早已不再,但当年的故事还能从记忆的深海中流淌出来;那大陆挥之不去的乡愁还时时的沸腾在这位矍铄老人的心头。
余先生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珊珊、幼珊、佩珊、季珊,女大十八变,与外界的沟通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生怕四个假想敌(男朋友)有天来犯……
“在父亲的眼里,女儿最可爱的时候是在十岁以前,因为那时她完全属于自己。在男友的眼里,她最可爱的时候却在十七岁以后,因为这时她正像毕业班的学生,已经一心向外了。父亲和男友,先天上就有矛盾。对父亲来说,世界上没有东西能比稚龄的女儿更完美的了,唯一的缺点就是会长大,除非你用急冻术把她久藏,不过这恐怕是违法的,而且她的男友迟早会骑了骏马或摩托车来,把她吻醒……”
余先生这些担心是每个做父亲的天性——爱女心切,其实是怕四个女儿结婚成家都跟别人跑了,自己和老伴老了老了却无人在身边陪伴,晚景岂不凄凉。
女儿在国外定居之后,余光中先生也会经常来女儿家小住一段时间,与女儿们共度一段又一段美好时光。
余老热爱旅行,从台湾香港到北美大陆、欧洲小镇,一家六口人经常一车长途壮游,在一次阿里山的游览中,他就曾对四个女儿写道:
“希望有一天能把这几个小姐妹带回家去,带回她们真正的家,去踩那一片博大的后土。新大陆,她们已经去过两次,玩过密歇根的雪,涉过落基山的溪,但从未被长江的水所祝福,希望,有一天能回到后土上去朝山,站在全中国的屋脊上,说,看啊,黄河就从这里出发,长江就在这里吃奶。要是可能,给我七十岁或者六十五岁,给我一间草庐,在庐山,或是峨眉山上,给我一根藤杖,一卷七绝,一个琴童,几位棋友,和许多猴子许多云许多鸟。不过这个愿许得太奢侈了。阿里山神啊,能为我接通海峡对面五岳千峰的大小神明吗?”
余光中先生在美国时因为长途转车费时常常晚点,想到为何不自己学会开车?把方向盘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呢?于是余先生不顾大洋彼岸老父亲来信的强烈反对,于1964年的秋天拿到了驾照。在余光中先生心中,常常把在美国的所见所遇演化成中国的诗情画意。
“最好是细雨霏霏的黎明,从渭城出发,收音机天线上系着依依的柳枝。挡风窗上犹浥着轻尘,而渭城已渐远,波声渐渺。甘州曲、凉州词、阳关三叠的节拍里车向西北,琴音诗韵的河西孔道,右边是古长城的雉堞隐隐,左边是青海的雪峰簇簇,白耀天际,我以70英里高速驰入张骞的梦高适岑参的世界,轮印下重重叠叠多少古英雄长征的蹄印。”
现在我国的高速公路四通八达,我们的高铁纵横神州大地。我想如果余光中先生还活着的话,在中国高速公路上一路向西奔驰的梦想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余先生不光喜欢开汽车,还喜欢乘坐火车。他把铁轨比喻成从未知的未来伸出来的双手。
“不知道为什么,年幼的我,在千山万岭的重围之中,总爱对着外国地图,向往去远方游历,而且见到月历上有火车在旷野奔驰,曳着长烟,便心随烟飘,悠然神往,幻想自己正在那一排长窗的某一扇窗口,无穷的风景为我展开,目的地呢,则远在千里外等我,最好是永不到达,好让我永不下车。”
余先生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坐到风火轮,一路从大陆到台湾都是如此。尤其是在香港,火车与铁轨日夜交磨的声音早已经融入到余先生的血脉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旅途总里程,你走够了公里数,时间到了你就必须得下车。关键是我们在这段旅途中究竟能做些什么,是以什么态度面对的……
余光中先生无论走到世界任何角落都心怀满满的乡愁,念念不忘曾经生他养他的这片华夏热土。在他的每篇散文、每首诗歌当中始终把中国当成他叙述表达的宏大背景,他仿佛走的越远离他心中的祖国就越近。从青年到老年,他走到哪里,就把中华儿女、炎黄子孙的心声传播到哪里;他到哪里旅行,哪里就会留下一段百感交集的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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