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

                                                  ——薄諒仁

夕阳西下，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像往常一样在村中心的古树下坐着谈论着小事或大事，谈的小事就是那家的婆媳不和或是夫妻关系不和睦之类的家庭琐事，如果谈大事的话就会上升到国家层面了比如说像国家主席去巴基斯坦会晤之类的国际大事，虽然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巴基斯坦在哪儿，但是他们却一直都点着头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听着听着时不时他们还会发表自己的看法。没有人计较对错，他们只谈他们听到的事，似乎他们听到的事就好像是见过的或是经历过的。

忽然张大妈低着头对着众人低声道：“你们听说没，村里要修路，要征地。”“要征哪儿的地啊，现在村里的青年都外出打工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又种不了多少地，征收了也好，能赚一笔。”王大妈嘟了嘟嘴唇，轻藐道“你们都别想了，听我在县委的侄子说征收的地就是村口前的那一片荒地”“那可差不多都是李家的地啊”“李家那不是运气好啊”“可不是前两年，隔壁王家的地被征收地然后政府不仅在城里赔了一套房而且还赔了10几万嘞’听说李家这次征的地比王家还多’那不是赔的钱更多？”谁叫李家的位置风水好，传言听说有位风水大师看过李家房子的风水，说那地儿风水好，以后会有大福，果不其然天上掉馅饼的事居然被他们家撞上了’‘那我也要交风水大师看看我家房子的位置，看看以后有福没”……

李老汉又拿着锄头去了村口的荒土哪儿，在路途中就听到了征收这个消息，他的内心是激动的，因为征收款对于他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对于一辈子耕地的他是从来没见到过的。但是当李老汉走到地前看这片杂草丛的地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他劳作了一辈子的地在某一天将会离开他，他的心里有一丝微微的失落感。他摸了摸陪伴他数十年的锄头，微微感到有一点刺手，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锄头已经有点钝了，再也不如当年那般锋利就像年迈的自己不能再做些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地前的那棵大树下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他脑海中想起了当年这片荒土上种满庄稼的样子，那么美，那么动人。他拔了拔他面前的那几珠野草然后起身拍了拍身子，心中想到与其让地荒下去还不如被征收，这样他可以拿着这笔钱好好的渡过他的晚年生活或是帮衬他的儿女们，那么他也可以每天到村里的小店里打一壶酒还可以去集市上去买几件平时舍不得买的衣服……

传言征地的事越传越大，渐渐的传到了李老汉的儿女哪儿，李家的几个儿女也纷纷回来看望他们的老父亲。

大姐李琳最先来到来，此时她已经是二个孩子她妈了，现在她丈夫外出打工挣不了几个钱，儿子也不争气一直都在啃老，她一天忧心这儿又忧心哪儿听说家里要征地的消息她认为她是最有资格的因为当年李老汉妻子走得早，李家的三姐弟基本都是她扶养大的，她不仅心巧能干，而且她还把自己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其他妹弟，所以她是一天学堂也没进过。

没过多久李老汉的二儿子李枫也开着车回家来了，其实他是不想来的，因为在这个家里他算是最有出息的，他当时是他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之后又在城里工作。但是城里工作压力大，车贷和房贷压得他喘不过气，孩子长大了也都是在用钱，她的妻子听说他家有征收款时便叫他回来分那笔征收款。

李老汉刚大学毕业的三女儿李芬想开店需要资金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仿佛久旱逢甘霖所以她也马不停蹄的到来，当她到家时，天空正下着大雨，那轰隆隆的雷声夹着哗啦啦的大雨，天空中的闪电一次一次的拉扯着，像是魔鬼一般，树木都展现出惊恐的样子。李芬脱下雨衣时，看到了这个她生活数年的家，那种熟悉的感觉使她舒坦，屋里的李老汉，李枫和李琳看到她都起身说：‘幺妹来了啊，淋湿没，快进来’。之后，一家人都坐在大厅，说着各自家的难处和不易。李老汉抽这烟看着他的这群儿女诉说他们的不易，并且为他们的不易感到伤心难过可是忽然之间他的心中有了一股暖流，因为似乎他们一家人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坐到一起了。这种感觉好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在果园工作的他偷偷带了一个梨回家，一家人坐在这儿讨论这梨的归属……忽然他笑了起来，他的儿女们疑惑不解，问了缘由之后都低下了头，忽然之间整个大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叮～’李老汉的手机响了起来，远在省城打工的四儿子李杰给他打了个电话来‘爹，听说姐和哥们都回来了我也特地赶回来一家团聚然后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李老汉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瞬间笑声充满了整个大厅。

但是某一天的古树下，渐渐有着这样的传言，李家的四兄妹为了争那笔征收款吵得不了开交，远在他乡打工几年的李杰都回家了，想要拿这笔征收款来取媳妇，或是李家得了很多的征地款使得住在城里的李家老二李枫都心动了，还有的传言说当李家儿女回家以后便大吵又翻桌子又摔碗的把李老汉气坏了更有甚这说李芬顶着大雨不怕泥石流的威胁也要冒死进村回家分征收款...

李老汉听了这些传言不禁摇了摇头，但是却又无了奈何，因为传言就是人云亦云，各有各的说法。李家的事似乎成为这个村子的茶后饭谈，成为大众娱乐的消遣。

忽然村里又放了一个重磅炸弹，修路的事情被搁置，霎时间村里的人都想看李家的笑话，想看李家儿女们争了那么久却还是一场空的笑话。但是没征收这件事似乎对谁都没有影响，李家的人还是一天一天的过着各自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烦心事。时间一长便每个人忘记了这件事，村里的人都还是一天辛勤劳作，不变的是古树下的言谈但是传言又变成了下一个。

某天，村里来了几个想自主创业的大学生，他们想租地用自己所学的知识种庄稼好振兴乡村农业，他们千挑万选选中了李老汉的地。当他们中的邻头人去拜访李老汉时，李老汉是伤心的，因为征地的搁置预示这他获得征收款的机会越渺茫。彼时的他正坐在椅子凝视这远方，眉头紧锁着没有一丝松懈。“叮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李老汉急忙去开门，当知道他的来意时，李老汉有些不高兴了，因为传言说隔壁村张家也是有大学生想要自主创业需要张家的地，但是他们没有多余的钱支付昂贵的租地费所以叫他入股获得收益之后就分红，张家的人认为他们是大学生知识渊博所以想都没想就把地租给了这群大学生，但是没想到种的庄稼产量极低根本没有利润，害得王家地也没种所以王家抱怨了好久。李老汉虽然心中不高兴但是还是叫大学生进屋给他倒了一杯茶，因为在他的眼中大学生是读书人在他这种连学堂都没进过的人眼中他们是让人尊敬的。可是当他在听了这个大学生喋喋不休之后，他打住了，“小伙子你说了这么多我就想问问你能拿多少钱来付租地款？”那个大学生低下了头然后低语道：“老大爷，你知道嘛，我们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资金可能不充足……”李老汉打住了他的话，“小伙子，不是大爷不帮你但是大爷要吃饭啊，如果你拿不出合适的租金你就走把，不然我可就要赶人了。”大学生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李大爷就已把他推出了门外。

在接下来的这几天，大学生都会去李老汉家。李老汉一直都没有松口，甚至为了打消这些大学生的念头越说越难听。

在某一天的黄昏，李老汉像往常一样拿这他的锄头去看荒地了，走着走着发现那个大学生在背后跟着他。他感到一阵厌烦，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想甩掉那个大学生，但是大学生一直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没有上前与他与他说话和他商讨那个今他讨厌的话题。他也无法只得让他跟着。

当李老汉走到荒地面前，看到那一棵棵杂草精神抖擞着，他随手拿着陪伴多年的锄头开始除草，但是没除一会儿他的脸上就已经布满了汗珠，当他发现自己不能再坚持了，于是便停了下来，杵着锄头，微微喘着气。他看着远方，他回想每当到秋收的季节，地里都是金灿灿的庄稼，可是现在却只有那遍地的杂草和偶尔穿过的野猫、野狗有时甚至还会窜出几只迷了路的野兔。李老汉深邃的眼又陷进去了几分。忽然，大学生走了上来道“李大爷，村里的青年壮丁差不多都出去打工了，所以根本没人种地，越来越多老人变成了孤寡老人，孩子变成了留守儿童。这是由于农业落后的造成的，现在国家支持农业，我们作为先进的青年想要用自己知识振兴农业，这也是我们租你地的原因，我们想把农业作为一个产业来吸引外出打工的人员回来。如果你把地租给我，我相信明年的丰收季，这里会长满金灿灿的庄稼的。”老汉喃喃道：“长满庄稼～”他低了低头，沉思良久，然后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然后巍巍的把陪伴他多年的锄头拿给了大学生。“我把我的老伙计给你了，希望明年我能看到金灿灿的庄稼。”

微风吹过荒地，偶尔会传来几声鸟儿的叫声，那日暮的太阳预示这明天新升的希望，传言这片荒地将会长满金灿灿的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