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的天空

        昨天听一位博主推荐了一部电影名字叫《坏孩子的天空》。电影还没看，大意可以猜想无非想说坏孩子的天空也是多姿多彩的吧。你看只是名字就陡然引起了我的思考。我想了想，从小到大好像我喜欢的或者是与我交往多的，多数都是别人眼中的坏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子？难道是我也有问题？不是有人说，我们每个人都是通过别人来确定自己在社会中的角色的嘛。如果这样的话，我在别人的眼中可能也是个问题女孩吧？如果不是，也可能是我对自己进行了伪装，想想问题好严重。

        许知远说过：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寻找自己。我是个存在感不强的人。也是个缺乏自我认知的人。回头想想曾经的那些失散的朋友，这也是对自我的一种寻找吧。

        小学时，身边尽是些混账男孩。记忆中从来没有过女孩印象。男孩中尤以我舅家表哥和石头最混。他们混的无法无天，无恶不作。他们打架，欺凌弱小，横冲直撞。他们用长长的铁钩勾散革和钟的头发，并狂笑着说“嘎饭盆”，因为他们的头上有虱子、麂子。那时的我，是坚定地站在表哥这边的，不是因为他是表哥，只是因为，我也有一种优越感，我自认为自己学习还可以，父母在村里的人缘也很好，我站在旁边，惊异的看着他们凌乱的头发，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快感。

        混账的童年倏忽而过，到了初中，我换了一帮朋友。表哥和石头因为父母的关系去了重点初中。对此我并没有觉得难过。那时的头脑根本没有学习这回事，也就不懂得重点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当然我们那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浅薄的可以。因为没有多长时间，可能初一还没有读完，表哥和石头就先后辍学了。

        石头辍学还算是容易，因为他可以凭借父亲的身份，得以分配一份正式工作。表哥可就惨了。为了让他念书，舅舅用尽了浑身解数。打，骂，不给饭吃，都不好使。最后让他上山送肥，除草。那时他也就十三四岁吧，愣是没草鸡。那时我真的很佩服表哥，这要是个共产党员，那肯定不带叛变的。表哥成功辍学了。后来舅没办法，也就只好在自己工厂里给他找了个临时工的工作。他从此和我们分道扬镳，我想表哥的退学才真正意味着我童年生活的结束。

        但石头却坚定的和我的生活纠缠不清。很顽强。 他的顽强得益于他父亲给他找了个很自由的工作—邮政快递员。从此他就开始了东奔西跑的工作。于是也就不时的在我的生活里时隐时现。而他的出现多半有着很自然的借口，给我们送封信，或是给我送本书。那时他给我的多是《少年文艺》等杂志。我没说要，但也不会拒绝。见面时他会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多是些自己的恶作剧。如他值班时接的有趣的电话，或是自己送报纸时将报纸扔进井里，甚至别人的信件也不好好送，会丢掉。总之工作后的他和少年时的他没啥两样。他的吊儿郎当坏坏的样子人人都看得见。但他的真心没人知道，我也就装作看不见。

        到了高中，我们离得更近了。因为他家就住在学校里。这时不爱回家的他也经常回家了。不过因为学习的压力，我们到不怎么见面。后来时间不长，村里竟传出话来，他父亲说的对和我家噶亲不同意，因为差着辈呢。听父母淡淡地说起这些，我的心里恨恨地。有种被无中生有的怨恨。此后话也很少和他说了。

        后来我去外地上大学了。他也就彻底淡出了我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传达室说有我的电话。我很吃惊，想象不出他到底怎么弄到电话号码的，电话里他告诉我说他要结婚了，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窃喜，像是有石头落了地。高兴之余我给他送了一对枕套作为结婚礼物，后来听说让他妻子给烧了。至于他是怎么和妻子说我的，我不得而知。我想这出独角戏自始至终他是主角，我不是配角，我是看戏的。

        毕业了，我又被分配回了我高中时的母校，他仍然送信。我有时下班时会远远瞥见他，依然是叼着烟，吊儿郎当的。听树下修鞋的大爷说，他有了个女儿。和妻子的关系不太好。听到这些感觉像是听陌生人的故事，尽管我们并不陌生。

        再后来，我也结婚了，有了自己忙忙碌碌的生活，更无暇顾及他人的人生。只在回父母家的时候，从父母嘴里听到他的一些支离破碎的故事。他离婚了，孩子跟了妈妈。他又有人了，是个开美发店的，他又结婚了，又生了个女儿。他升职了，也知道孝顺父母了。再后来有了微信，大家便不再有秘密。

        2018年，我在笔畅学校帮妹妹招生，他来了。我想是我们外在的差距打击了他，他呆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从此他再没有出现，我想这一次我们算是彻底走出了对方的生活。不，应该说是我彻底失去了他，那个在我生命中无怨无悔付出的那个人，那个甘愿背对整个世界与我相向的人。那个甘愿忍受所有的嘲笑，委屈，只希望得到我的一个微笑的人，那个被打上坏坏孩子的标签的他，终于转过头去走自己的路了。

        而今我们已是知天命之年，虽然有些事我们可以冠之以命运之名。但我仍然觉得热忱的人是他，凉薄的人是我。真诚的是他，虚伪的是我。勇敢的人是他，胆小的人是我。年少轻狂本不是他的错，错的是年轻的岁月。而坏孩子的标签也只是成年人的认知狭隘。现在的他们回忆起从前，不会像我这么苍白吧，曾经的坏孩子，他的天空该是绚烂多彩的吧。

        而我，那个不会犯错的我，那个只会冷眼旁观的我，那个世人眼中稳重成功的我，才是真正可怜的孩子吧，这是不是我喜欢坏孩子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