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三楼的小屋在一片漆黑中燃起亮光，显得诡谲异常。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还在楼下走动，小小的身子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移动的黑点。
忽然，路边堆积的沙堆旁忽然涌出许多孩子。欢呼雀跃着奔向孩子，孩子终于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我的孩子丢了，他有一双大眼睛，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嘿嘿嘿”疯女人扑向路边的行人，被一个汉子一脚踹翻在地上。
一辆货车疾驰而过，疯女人浑然不觉。忽然，从路边窜过一只狗，它扑上去一口咬住疯女人的裤脚，死死不放。
疯女人拼命往路上爬，张开双手似乎要抓住什么。那只狗却猛地松开了口，它纵身一跃，跳到了疯女人的面前。
“汪汪汪”凄厉地狗叫声在马路上空回荡，那条狗卧在血泊里，它绝望地看着疯女人。
“不要。”呼啸而过的货车撕碎了疯女人的叫喊声。
“妈妈，我回来了。咱们回家。”一个小男孩蹦跳着跑来，牵起疯女人的手。
血液透着温暖溅起无数影像，那狗通身乌黑，与这夜色迅速融为一体。
疯女人抹了把脸，猩红的血液有几滴落进了她眼睛里。她只觉灵台清明，眼睛里清凉过后，顿时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情形。
那个老人家一直坐在红绿灯下，不时抬头看下灯。无论红绿灯亮与否，她始终不为所动。
“我等他二十年了，说好今天一起走的。”老人家执拗地等着她的初恋。
小男孩笑得真好看，两个小酒窝，仿佛盛满了甜蜜。
“是你吗？孩子，是你吗？都怪妈妈，妈妈以后都不再用手机了。”疯女人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像立证自己的清白一样。
片刻功夫，她把自己脱得如一颗剥了皮的笋一样。
“孩子，看妈妈没带手机，妈妈不接电话。”她裸露着身躯，丝毫不觉这夜的浸凉。
“妈妈。”孩子让她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
疯女人想抱起孩子，双手拢上去，却只拢住了一团空气。
那个吻带给她的是彻骨的凉，往常他是多么温软的孩子啊！
泪水喷薄而出，疯女人放声大哭。从孩子离开，她一直混沌着过日子。
此刻，她知道孩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妈妈，别哭。”
一股更深的凉意拂过眼睛。她闭上双眼，那是一双冰凉的小手。
“孩子，别走。陪陪妈妈。”她抱紧身子，像团刺猬一样。
“老头子，你来了。”街头的老人家等来了她要等的人，挥挥手，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不知不觉，天边一缕亮光透进来。
疯女人似乎感觉到什么，她抬起头。一盏巨大的光束打在头顶，她似乎被展览在众人面前。
“看，那个疯子，光着身子。”
“真不要脸，她不冷吗？”
……
她蜷缩得更紧了，无数道目光仿佛绳索捆绑了她的手脚，她无力挣脱。
伏在身边的孩子此刻站在云端，他笑着，大大的眼睛，一对酒窝，笑得真甜。
突然，疯女人张开双臂。
人们惊觉，一团雪白从眼前闪过。霎时，人群骚动不已。等人们回过神来，那团白色已被一辆红色保时捷碾压在车轮下，一时血流如注。
小车司机被揪了下来，警车呼啸而至。曾经叫嚣着“老子有的是钱”的胖老总，在众人的目光下再也无法淡定。
一个月两起车祸事故，任是他再有钱，也始终逃不过法律制裁。
疯女人在云端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肇事者，冷冷地笑了。
她抱起孩子，亲吻着他的面颊。
“妈妈。妈妈。看那个叔叔，他怎么了？！”
顺着孩子的目光，她看到那个俯首的肇事者萎顿在地上，眼神迷离。
他的头上蹲着一个中年人，那人手里提着一个水桶，不断地往他身上浇水。他每浇一次水，那人就抖得筛子一样。
肇事者是公司老总，他喊出“爱厂如家”的口号，逼着员工天天加班，不准请假。高压下，有人跳楼，有人猝死，有人精神失常。
中年人是被迫自杀中的一人，他不甘轮回。等在这里，非得报了这仇才算罢。
“心肌梗塞，这人不行了。”人群里一个声音宣告。
“轰”地一声，人群散开。
肇事者如一滩烂泥一般，无人问津。
电话打通的那一刻，警察把死讯告知对方。
“他死了，死得好。老娘正愁怎么跟他离婚呢？”
“啪”对方挂了电话。
生死一线，即使她愿意放过他，但他的债终究还是要自己还，甚至用自己的命偿还。
“我是清白的。”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书记此时狼狈地被塞进辆车子，他口口声声说冤枉，当真可笑。
她疯了，但她心里很清楚孩子出去的那晚，他打电话给她，一再拖住她。等她出来后，看到的便是孩子被车撞的现场。
那一刻，她疯了一般地找到他家。可他一把推她出门，说根本不认识她。
他的原配一脸端庄地坐在沙发上，看笑话般地看两人撕扯。
那一刻，她的心被活生生地掏出来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了几脚。
虎毒不食子，可他连畜生都不如。
不过，她也有错。
任性地以为爱情可以跨越一切，要知道，这尘世的爱恋本就标好了价码，有人出价有人买。已经卖出去的爱情，就像出售的商品一样，留有小票的买家才有资格冠以它各种标签，比如婚姻、夫妻、亲人。
她错在妄图去抢回被各种标签加附的爱情，被吞噬了自尊、青春，最后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让她痛彻心扉的是她背着“私生子”标签出生的儿子，也惨死在亲生父亲的绝谋划里。
这个世上，欲望沟壑里埋葬了太多东西，生命在他们眼里如同儿戏。
可，他们将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同时，也被无形的命运之盘操控。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终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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