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头

上中学前，我的头都是我妈剪。

坦诚地说，我妈的技术并不怎么精湛，也许是习惯了的原因，又或许当时为了省下理发的几块钱，记忆中，隔段时间，我就要老老实实坐在家里的板凳上，对着镜子，充满期待又略带忐忑地眯起眼，接受来自她的“酷刑”。

可悲的是，剪头技艺有限也就罢了，家里的剪刀也不争气。有时候，一剪刀下去，该下来的头发没有下来----我就惨了，往往不知是疼得还是急得，一刻也忍不住----雷雨阵阵。那时，几乎每次因为剪头我都会跟我妈大吵一架。一般下来，剪头需要半个小时，前后哄我就要来上小半天儿。“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还好，脾气还算好的我，马上又能在几句安慰声中迅速地安静下来。下一次，还让她连哄带骗地剪。可就是这样水平的“服务”，想想我还“享受”了那么十几年，我觉得我挺牛的。

我妈对她的作品很是满意。一方面可能因为她并不是“专业”出身，能在闺女头上耍几刀解决一下日常的需求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另一方面，自己的“作品”人来人往前这么多年晃荡下来，还没有什么非议之声，内心里，她也许对自己是自信的吧！至少，每次，我都能在她落下最后一剪的一瞬，看到她目不转睛认真地盯着我，眼神里流露出满意之色。甚至后来，左邻右舍渐渐地也开始放心让她挥上几刀了。

可是，有一回后，我再也不让她碰我的头了。

那是上初中后，有一回回家周。那时我在县城的中学住宿，每个月回一次家。有一次，她像往常一样对我动了刀。记不得当时是因为我有点闹腾还是她的手法不如从前了，那次的效果很糟糕，尤其是头帘。到了学校后，被同学们瞧见，有好几个都笑我，还有同学给我起了外号叫“西瓜太郎”。当时，我的心里难受极了。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让妈妈剪头了！”

的确，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让我妈碰过我的头。我也像其他同学一样，开始学着攥着几块钱寻觅着校园周边的理发店，“享受”着专业的服务。从那以后，家里也很少因为给我剪头这件事再闹什么不愉快了。看起来，一切都是很ok的样子。

就这样，从最初的5块、10块，再到后来的20块，30块，60块……这几年，剪头的价钱越来越贵了，再烫个头染个发什么的就要花上大几百了……我再不会因为剪头掉泪，甚至和妈妈争吵了。可，妈妈也很少再过问过我头发的问题，即便我对我的发型再满意，我再在她面前炫耀，“瞧，又快又好！”她也只是轻轻地扫上那么一眼，带看不看地，有时还不屑地扔来一句，“花那么多钱，都没我剪得好！”

直到大学毕业后的一年，有一天，突然想剪头了，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当理发师一边和旁边的人聊天一边为我剪头，中间还离开接个电话的时候，有一刻，我极为不舒服，我忽然想起来我的妈妈：想起了她当年给我剪头的时候认真的样子，虽然她总是笨拙地不小心扯痛我的头发，但我能感受到她的每一剪子都是剪得那么仔细，生怕女儿有什么不满意。我想起了她盯着我时目不转睛的眼睛，每一眼仿佛都要把我看到她的心里去……可一晃好多年，再也没有“剪头”这样亲密的互动发生在我们母女之间了。

理发店，专业、干净，利落，帅气的理发师满嘴的溢美之词……可是那一天，当我结束那场服务，拿掉披肩，立在镜前，发现自己又有点像“西瓜太郎”的时候，失落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但这股情绪还来不及宣泄，就被忙碌的理发店里传来那一声急切的高喊“来，下一个！”盖过了。

那一刻，我觉得似乎丢了点什么。

这里将会记录一个平凡女主持人的日常，一个热爱话筒姑娘的点滴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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