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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献给我天堂的母亲,一直不敢触碰的思念

母亲节:献给我天堂的母亲,一直不敢触碰的思念

作者: Rebecca_xr | 来源:发表于2018-05-12 21:47 被阅读95次

        自从上小学三年级开始写作文起,父亲母亲就是我们笔下永远不变的两个人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写写我的母亲,但是单单看到这两个字,我便已泪流成河,回想当年经历的种种,现在仍能痛彻心扉。又是一年母亲节,每到这个时候,孩子总会画个画,献上自己的礼物,说句“妈妈,我爱你”。高兴之余,总在想我的母亲在天堂还好吗?因为担心同事们看到我的眼泪而尴尬,我都潇洒地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给父亲打个电话,话个家常。

        母亲是得病去世的,脑瘤。2006年1月28日,除夕,和平常一样吃完饺子,我和弟弟妹妹在看电视。母亲说不舒服,早早上床躺下。大约8点钟,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不久,母亲呕吐起来,成喷射状。我们不知所措,我拍着母亲的后背,妹妹拿水,弟弟通知串门的父亲。着急忙慌地打120,往城里医院送。之前做了脑CT,无异样,所以大意了。这次做磁共振,发现脑部有阴影,脑瘤的几率很高。深夜租了一辆面包车就往淄博万达肿瘤医院赶。母亲痛苦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却帮不上一点忙,只能打着甘露醇的点滴来减轻母亲的痛苦。即便是打着止疼药,效果也只有半个小时,而后母亲则继续独自承受这难言的疼痛。

        爷爷在父亲十来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奶奶一人拉扯父亲兄弟四人。父亲高中毕业便早早下学工作挣钱养家。母亲年轻时本已许配给条件稍好的一家公子,后期退婚,嫁给父亲。具体原因,我也没有问过父亲。只记得母亲笑着跟我们说,父亲拿了奶奶给的30块钱前来提亲,只给了姥姥家15块钱。偷偷藏起剩余的15块钱。母亲说这话时,眉毛上挑,嘴角上扬,对父亲欣赏钦佩爱恋之情溢于言表,无半点埋怨之气。母亲说,她年轻的时候叫父亲哥哥,是的,哥哥,就像现在韩国小姑娘称心爱之人“欧巴”一样。当时的我明显地感受到了母亲的幸福。

        从2003年我参加高考,母亲身体开始消瘦,和父亲的争吵也莫名其妙多了起来。期间一直闹着头疼,吃了不少药,开始还有点作用,后期就毫无效果。母亲确诊后,我们一直讨论患病原因大概和我们家生意有关。父亲在镇上开了一个农资产品的小店,农药和化肥是主营业务,农忙时节,生意也是红火的时候。父亲母亲基本全天在店,吃在店里,晚上也会待到很晚,回到家已经晚上9-10点钟了。常年处在农药化肥分子弥漫的空间里,或许是致癌的一大主因。加上更年期的原因,和父亲总会因一些小事闹别扭,而且经常生气后睡着,心气郁结。我们姊妹四人非但没有及时和她沟通,对于她和父亲的别扭,我们也总是埋怨她在先。事后想来,懊悔万分。

        到了淄博万达肿瘤医院,开始无休止地检查,养身体,等待合适的机会动手术。手术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们焦急地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等待着,祈祷着。快要结束的时候,主治医生从手术室出来,表示极有可能是良性。弟弟“哇”地一下哭了,从母亲呕吐到动手术,弟弟懂事地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在那一刻,再也无法遏制地哭了起来。是压抑太久,还是开心有可能是良性的。然而,没有出结果之前一切都是美好的想象,我们依然惴惴不安地等待病理结果。一周之后,现实残酷的冷水浇灭了我们内心美好的希望之火。胶质性恶性肿瘤,天塌下来的感觉。从小习惯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帮你承担,生病时母亲温柔地抚摸,放假时抽屉里母亲准备好的零食,母亲做的茄子饺子,韭菜盒子,花生豆疙瘩汤,过年时的地瓜丸子,豆沙包,煎好的年糕,晾晒好的酱窝窝,胡辣汤里母亲亲手做的面筋,年夜饭的萝卜馅饺子,元宵节的元宵,……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母亲亲手做的这些再也寻不得,找不到。饭得自己做,事得自己扛。

        手术结束之后,母亲的痛苦无以言表。母亲恶狠狠地说着一些绝情的话,埋怨父亲这几年的较劲,回忆生活中的种种苦难。把这几年遭受的所有疼痛一股脑地全归结到父亲身上。记忆中,母亲从来不会对我们姊妹四人发脾气,生病之前也从来不见她和父亲吵架。偶尔因为我们四人打闹,不听话惹恼了她,也只是轻微地抱怨一句,生你们这么多干什么啊,转头就会再添一句,有你们也挺热闹的。即便是手术后承受如此大的痛苦,母亲对我们姐妹四人,仍然没有半句埋怨。动手术之前和父亲较劲时,我们偶尔责怪母亲读书太少,母亲也只是轻轻地一声叹息。

        父亲一直自责没有照顾好母亲,对于母亲手术后梦魇似的抱怨,他泪流满面。虽然那几年母亲和父亲一直有争吵,但是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我们感受得到。母亲去世十年,叔叔婶婶多次提到给父亲找个老伴,父亲却从未有过再婚的念头。我们更不知该如何跟他提起。

        母亲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我们幻想回到母亲生病之前幸福的日子。母亲并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我们不敢告诉她,担心她敏感的神经再添细腻的心思。出院后的母亲,回到以前的忙碌,忙碌着给我们姐妹四人做好吃的,忙碌着给弟弟找结婚对象,也还忙碌着挑父亲的毛病。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父亲东山再起,父亲的小店重新开张。可是母亲的身体再也回不到以前,变得越来越虚弱,从去邻居家串门聊天到越来越多的时间躺在床上。生意忙时,母亲就躺在店里的小床上陪着父亲;生意不忙时,他们便在家里的院子里种点小菜。2007年2月13号,弟弟结婚了,母亲欣慰地盼望着孙子的到来,同时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2007年的国庆节,我带着光哥回了老家,母亲对光哥很是满意,此时的母亲身体已经极度虚弱,有太多话需要嘱咐,但是说上一句就要停顿半天。2008年的元旦,冥冥中,感觉事情不太妙,请假回家。躺在床上的母亲瘦骨嶙峋,当初白白胖胖的母亲变得黑瘦,颧骨高高在上,脸颊凹陷,手指生硬,一点肉都没有,记忆中微凸的肚子此时扁平甚至凹陷。父亲说,母亲已经吃不进饭,只靠米汤维持。看见我回家,母亲眼角处流出一行浑浊的泪水,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父亲说,母亲想抱抱我,晚上搂着我睡,我当时表示好。父亲不同意,晚上母亲上厕所,我照顾不了。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机会,剩余的那几天我一定天天抱着母亲。2008年1月7号,小侄优优的出生,给我们这个被痛苦笼罩了两年的家庭带来了欢乐,可是我们不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只希望母亲陪伴我们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2008年1月13日晚,妹妹高兴地把小侄子出生的照片给母亲看,母亲开心地笑了。当天深夜母亲大便出血,第二天早晨,还在沉睡中的我,听见父亲一声哭嚎,母亲撒手人寰,享年50岁。我和弟弟妹妹拉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的脸,流尽了泪水,呼喊着母亲。从此再也见不到母亲的音容笑貌,从此再也吃不着母亲准备的饭菜佳肴,从此我们成了没有娘的孩子。

        丧事办的有头有脸,多亏了近门的爷爷奶奶大爷大娘叔叔婶婶们。我们如行尸走肉般被安排磕头,哭喊,折纸钱。可夜深人静时,我们小声的抽噎才真正能表达我们对母亲的思念。以后的岁月里,不知多少回,梦里母亲依然在厨房忙碌着,在家里的小院里忙碌着。白天清醒地知道母亲已经去世,梦里却也非常清晰地认为母亲看病回来,身体已经痊愈,全家人在一起吃饭,笑着,闹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初中去城里私立中学读书,远离父母的怀抱,我像解了缰绳的牛犊,狂野起来。课堂上看小说,和老师顶嘴,和小伙伴拉帮结派,虽不作恶,却叛逆十足,学习当然是一塌糊涂。父亲母亲却从来不说,父亲偶尔路过学校看我们,也是给我们带一堆好吃的零食,带我们去饭店吃个小饭。记得初三那年的暑假,一天早晨醒来,我突然地发起脾气来,跟母亲说心情不好。母亲正在晾晒酱窝窝用的酱豆,而我却不小心地把半锅的酱豆弄撒在地上,母亲虽生气,仍只轻轻地说了一句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内疚万分,想起父亲母亲半夜还在操劳。开学后,发奋读起书来,这才考上了我们县里的重点高中。

        认识我的同事,朋友,以及自己亲爱的老公,总是夸我脾气好,不生气,想必这好脾气源于母亲。不急不躁,从不骂人。

        虽然母亲对我们姐妹四人,不轻易发脾气,但是面对外人的欺负,她也是不依不饶的。那时的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哪怕一个馒头,一块饼干,都可能引发一场血案。奶奶重男轻女,大娘家的儿子是长孙,自然得到奶奶的偏护,有好吃的,奶奶和叔叔也会藏着掖着,不会轻易被我们看见。有一次,姐姐从奶奶家里哭着回来,说饿了,奶奶不给吃的,而大娘家的儿子却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母亲只能陪着一块落泪。就我母亲护犊子的性格,由此引发了无数次斗争。她和我大娘的关系不好,对奶奶也是颇有怨言。但是现在想来,东西又有多好,无非就是一块饼干,一根火腿,或者几包方便面。

        也可能是从小没有这种好的待遇,我们家姊妹四人,从小养成了独立自主,自强不息,从不靠人,能用钱的绝不用人情的性格。我们宽慰母亲,我们一点也不羡慕,如果你想离开这种地方,我们带你走。我们并没有说到做到。

        2003年高考非典期间,学校不允许外出。本应回家的日子,也只能拖延。有一日,中午时分,老师说外面有人找,远远看到大门口,母亲萧瑟的身影,不觉泪已灌满眼眶。隔着铁质大门,母亲把她亲手做的好吃的塞给我,顺便给我100块钱。没说几句话,母亲便要离开,我内心虽有不舍,也只能目送她离开,我还得上课。记忆中,母亲从未出过远门,那时的我千叮咛万嘱咐,走路靠右,别站在马路中央,生怕母亲出任何意外。

        母亲最远一次出门,应该是和父亲吵架后,赌气随镇上打工人潮到了东营。应该是母亲去学校看我之后的几天,学校解禁。我回到家,不见母亲,父亲说母亲去了东营摘棉花。我们天天念叨,日日担心。现在想来,一个女人,不识一字,无独自出门经验,她该如何的惶恐不安。如果那时的我们有能力,母亲也不至于离开父亲独自一人待在无亲无靠的东营。我上大学之后,母亲曾经表示想和我来烟台,也许那时她已经厌倦了争争抢抢,也或许她想远离父亲,以求一时安宁。现在我已为人妻,偶尔赌气闹架时,也想离开烦扰之地,才明白母亲当时迫切的心情。如果当时我能答应,母亲或许能愉快地度过更年期,或许就不会生病……

        若随我们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内心也就不会太过狭隘,也不会一直固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虽然母亲最依赖的是父亲,可是却要求我们一定要独立自强,应该也是因为不独立所带来的困扰,才有此想法吧。

        在父亲经营小店之前,父亲一直出差在外,天南海北,销售电热套。

        电热套是实验室通用加热仪器的一种,由无碱玻璃纤维和金属加热丝编制的半球形加热内套和控制电路组成,多用于玻璃容器的精确控温加热。具有升温快、温度高、操作简便、经久耐用的特点,是做精确控温加热试验的最理想仪器。(这是从网络上搜来的信息,不记得当初是不是这种材料,当时我们称之为玻璃棉,记得材料很痒,摸起来粗糙,当时是母亲纯手工织成的。)

        母亲从小精于纺织,纺线织布,绣花纳鞋底,一样不少,街坊邻居个个夸赞。小时候穿的毛衣经常被路过的行人夸赞好久,我们姊妹四人颇为骄傲。当时销售的电热套就是当年母亲一点一点,一个一个纯手工织成后,由父亲送到各地大学。可是电热套不是一般的纺线,属于化学物质,很痒,摸起来很粗糙,不知道那时的母亲,忍受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痒。

        换取第一桶金后,父亲和母亲便商量考察项目,开个小店。当时我同学中,父母有开小商店的,经常带饼干,火腿,方便面等零食到学校,我们都好生羡慕。于是请求父亲,也开个这样的小商店,吃什么便由我们说了算。可是店开起来后,我们失望好久,不仅不能吃,闻起来还恶心头晕。可是父亲的店却是镇上最红火的,于是家里买了镇上第一台彩色电视机。母亲因为生了三个女孩,得了别人多少白眼,自此以后,终于扬眉吐气起来。

        自从母亲生病之后,店里的生意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经营着,同行越来越多,去乡下送货的也越来越多,我们的生意日渐萧条。母亲去世以后,奶奶身体不好,需要父亲兄弟四人轮流照顾,父亲便关掉实体店,做起电子尿素,算是把原来的生意继续接了起来。如果母亲现在还活着,不用忍受农药化肥恶心之苦,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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