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和科塔萨尔,两个中外文学大家,写了一个共同的主题——堵车。《南方高速》是各式汽车返城在高速公路上堵车,《售棉大路》是棉农们的各式农用车在去棉花加工厂卖棉花的大路上堵车。虽然莫言貌似模仿了科塔萨尔的这一主题,但两位大师各自用不同的精彩演绎了相同的主题。
写车辆堵在路上一动不动。
《售棉大路》写时间仿佛凝固了,黑夜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杜秋妹仿佛等了几年似的。然后又用了几个比喻,车马大队又像一根断了扣的链条一样瘫在路上;到了十二点光景,车马大队再一次像死蛇一样僵在路上。再通过杜秋妹的视觉写:她不停地抬头看着可以代替时钟的太阳,不停地回头看着她夜间停车的地方,那儿有一棵纤弱的小白杨树,至今依然清晰可辨。
《南方高速》则完全从视觉角度描写,写出人们对车一动不动的焦躁:男人不无讽刺地指了指路边一棵孤零零的梧桐树,王妃上的姑娘记起来了,那棵梧桐树(也许是棵板栗树)一直和她的车排在同一条线上,她现在连手表都懒得去看,计算时间已经毫无意义。身后的树木好像伫立不动,永远不会消失,前方远处若隐若现的树影却永远无法接近,简直感觉不到车流在挪动,哪怕只挪一点点,哪怕是不断地发动、停车、急刹车,哪怕永远不能摆脱一挡,也不能摆脱令人恼火的失望,一次又一次地从一挡变成空挡,不断地踩刹车,拉手刹,停车,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仿佛没有尽头。
写时间的流逝:莫言和科塔萨尔都是通过光阴、天气、气温的变化来表现,但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异。
莫言花了大量的笔墨写天空色彩的变化来写时间的流逝。
天忽然格外黑起来,暗蓝的天幕变成黝黑。天幕上寒星点点,空气冰冷潮湿。一会儿,黑暗渐渐褪去,天色也变淡了,天空也变高了。半边天空是海水般的深蓝,半边天空是鸭蛋壳般的淡青。不久,星星隐去了,东边地平线下仿佛燃起了一堆大火,把半个天空又染成橘红色,几条呈辐射状的长云则一直伸展到西半边天空,像几支横扫长天的巨笔。太阳虽然还没出来,但天已经亮了。
科塔萨尔的精彩之处表现在王妃上的姑娘,开始不停的看时间,后来觉得看时间已经没有意义,再到后来沉沉睡去,对车流是否流动也毫不关心。极其巧妙地用人们对时间的流逝不再在乎表现堵车时间之久。
写堵车路上人们之间的合作和冲突。
《售棉大路》写了杜秋妹、腊梅嫂子、和车把式三人随着交流的深入进行合作,拖拉机手一开始当众撒尿与杜秋妹几人发生冲突,后来拖拉机手的棉花失火,杜秋妹他们几人奋力相救,拖拉机手被感动,也加入合作的队伍。
《南方高速》则为我们高度还原了人类社会初始阶段为了应对自然灾害和野兽的侵略,如何一步步地相互协商到相互合作,写出了人性的善良。小说中也有个不和谐的人,就是卡西姆上的小伙子。与《售棉大路》里的拖拉机手是因为获得了帮助从而发生改变,卡西姆的小伙子是被周围所有人的善良和热情所感召而发生了改变。
写堵车过程中人们的身体和心理所遭遇的伤害。
《售棉大路》重点写了腊梅嫂子涨奶的痛苦,杜秋妹不期而来的月经把她折腾得够呛。《南方高速》上人们遭遇的痛苦简直是不幸了。有人忍受不了堵车的漫长而弃车而逃,有人自杀,有人病死。足以见出堵车之严重。
写堵车路上的爱情。
都是渐进式的爱情,相识,相互照顾,两颗心相互靠近,但结局不同,《售棉大路》上的杜秋妹和车把式之间的爱情会延伸到现实之中,而《南方高速》上的王妃姑娘和404工程师一回到现实就各奔东西,在高速上的那端感情好似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这两种爱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不同民族文化的反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