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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是个东西!”爷爷看着我手中的“算盘”,咬牙切齿直哆牙花子。好在那时候他腿脚已经不便,没办法暴跳如雷。
而我手中的老式算盘,经过不到两天的蹂躏,顶多算个残躯:13档唯余两根铁桥,外加四周框子。
不就是教室的地面比较平,忍不住翻过来让同学多拉了几圈嘛?当然我没敢争辩。
对着他老人家傻笑。
“你笑个屁!你知道什么是中矩正直?这用算盘啊,算是顶天立地!你看看你……”
我摇头,立马打开书包抖抖,算珠子撒了一地。学校刚教了两天珠算,我当然不懂。
只是在记忆里,时不时响起算珠碰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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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中上学用的算盘,原本是二叔用过的。
在我心里,二叔算是有文化的人。
从跑路记事起,他已是大队会计。他那时候白天跟着村长收收提留款,算算土地面积,用钢笔记完账本,拍拍屁股走人,潇洒得很。
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把账本从保管室搬回家里。然后从箱子底翻出一把算盘,就着油灯噼哩啪啦算了起来。他手中的算盘,据说是当年我爷爷在打地猪分田地的时候,准备捡回来当柴烧的。没有毁掉算是私藏。
我总喜欢盯着他出神。每每在我快睡着时候,二叔叹声气,拂了重来――显是算错了,拨算珠的力道更重了。我时常怀疑,会不会弄得散架。
很明显没有。倒是给我家多算来一点林地,一点工分,一点粮食分配。乐得我爷合不拢嘴。
那时候爷爷指望我也学会打算盘,什么时候家里再出个记分员什么的,至少可以一技傍身,混口饭吃。
可惜后来没有看到二叔中矩正直的一面。据说贪了大队几百块钱,好像被查了出来。提前得到风声,离家出走,最后落下妻离子散,不提也罢。
几年下来二叔没有音讯,爷爷便将算盘修了又修,最后挂在墙上当作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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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学珠算的,我记不清了。反正那时候也没有想着按爷爷的预想,去当账房先生。
只是在开学的时候取走了家里唯一一把算盘。崭新的布带子一栓,挂在屁股后面比书包还大。
我故意摇着算盘,听响声,山歌般美丽。
因了爷爷经常照看维护,颜值上绝对甩了同学们的算盘几条街――珠圆玉润,绝对比得过小伙伴手中的,风尘满面。
三四月的上学路,油菜花遍地金黄,空气里满是锄断的青草散发的清新气息。
我拿着爷爷修好的算盘,开始了表演。
老式的算盘结实又个大,拿着他当武器边走边怼油菜花,弄得上面满是水珠和花粉。
后来嫌弃算盘脏了,拿去小水沟里面涮了几下。
算盘洗干净,也跟着奇怪了:这玩意居然放水里不沉底,比我的泡沫凉鞋还轻?
放秧水的时节,小河淌水。呃,当小船,能当小船玩!
那就让他顺流而下,说干就干。
小河从家门口到学校后面,不到一里地,我兴致勃勃这样玩了半个多小时。
有时见到算盘被树枝挡住了,还会顺手拣个小土块砸一下。通的一声,算盘沉一下冒串泡,浮起来继续往下。
快到学校了,我跑前面一个堤坝等他飘过来。可它居然在快到我手边的时候,沉了。它沉了,沉了……
跳下去又不敢,下沉地点又不太确定。最终我老爸被我爷押着在河沟里摸了一下午,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平日拖着他它玩,早把上面上面漆层磨得面目全非。越来越不防水,经过水一泡,不沉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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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后面怎么摸起来的,如今已没了记忆。只是偶尔会想起这些零散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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