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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山若夫
1.
小孩望过年，大人望栽田。
腊月二十四小年一到，除夕就近了。
在我老家的年俗里，这天的安排是打扬尘（方言中“尘”念一声）。
扬尘并无特指，包括房梁、楼板的灰尘或犄角旮旯里的杂物等。新年到来时，农家人事事求新。除了添置新衣、新鞋，也会将房屋打扫干净。
若追溯打扬尘的源头，老辈子们曾讲过一个神话。大抵是家家都有一尊灶神，腊月二十三，灶神爷要上天去作一下工作汇报，将人间的烟火与疾苦悉数禀明天帝，请求来年降福于人间。
灶神爷去也匆匆，回也匆匆。腊月二十四即返程，若他老人家回来看到自己照看的家主还没有打扫干净，便会迁怒于人。故农家人为求得来年福禄，都会尽心打扫干净。
年幼时，我们也曾疑惑，为啥每年要选在这一天进行清扫，知识有限的农家人答不上来就改用吓唬的方式，告诉孩童们这是老辈子留下来的规矩，破不得。
也有研究风水的先生道明了原委，大意是住家房子周边的东西平时不能乱动，怕破坏风水，而腊月二十四这天可百无禁忌，专门用来打扫。除夕以后那几天就不能打扫了，以免扫掉了财气。
2.
记忆里，这一天，老家那个寨子是颇热闹的。家家户户，拿起自制的扫帚，或去竹林里砍下几根细竹，保留部分竹叶，做成加长版扫帚，用以打扫高处的灰尘。
男人们一般负责清扫高处的灰尘，妇幼则包办扫落在地上的垃圾。家里除了打扫，还要将锅碗瓢盆清理干净，衣服被褥也视天气情况进行清洗，做到里外一新，以迎接新年的到来。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我家少时还是住的木屋，每到扫扬尘时，都会被父母早早从被窝里摇醒，稍有不从，可能就有“家法”伺候。
迫于父母的威严，我们也会一起帮忙做点儿小事儿。印象里，父亲那天会用报纸折成一个高帽子，以遮挡掉落的尘土，他在房梁之上游走，扭动身体扫落灰尘，那模样颇为滑稽，让我们常常捧腹不已。
最废力气的不是室内，室外阳沟的清理会花掉大半天的时光。一年未清理的阳沟经历了春夏秋冬后基本已无法满足排水导流之功能了。若不及时清理，春雨来时，屋前屋后则有水漫金山的可能。
年尚幼时，这项工作只能父亲包办。稍长大后，我们也加入清理沟渠的队伍。挥着锄头，抡起膀子，在寒冷的冬日里干得热火朝天。
虽有劳累，但当夕阳西下，看着屋内屋外焕然一新时，我们也有很强的满足感。
这时，对年的期待就更足了。
后来，家家户户从木屋变成了楼房，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房子，取暖和煮饭也都变成了煤炭和天然气，扬尘不再，这项年俗基本就简化为打扫卫生了。
再后来，越来越多农家人走进纷繁的都市，一家人各自在外工作，天各一方，连相聚都成难事。年轻一辈大多已忘记这一年俗，即使偶尔想起，也只会心一笑，又匆匆走进都市的灯红酒绿中去默默工作，求取衣食。
于是，年味也就慢慢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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