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渐长,每当年关将近,都会有种感慨,如今为何一点年味儿都没有了呢?
春节将至,本该看到到处张灯结彩才是,商家也该热闹才是。然而我们看到的是那些所谓的洋节反而是热闹非凡,比如圣诞节总见到商场活动,真正的春节来了,反而所有的商家都会给自己放个假,偶有开门做生意的,多被人称为勤快过了头,“钱怎么赚得完呀!”嘀咕一声,走远了。
或许是周遭的世界变了,世道不同了,或许仅仅是我们自己内心的体验变了,那种对年的期盼没有了。
幼年时,冬至刚过就开始怀着深深的期盼,亢奋地等待着新衣新裤,等待着美食美物。
从寒假开始整整一个月,我的心里就有一粒种子期待发芽期待开花。
如今想来,“年”如同一幅幅画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偶尔会游离在我的眼前,一幕幕地播放。
【 东门外西门里】
在我的记忆里,“年”似乎和童年纠缠在一起的,童年时光慢慢褪色,“年”也随之渐渐淡去。
所以我必须说说我童年的所在,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坐落在城乡结合部,依山傍水。
算是一个农场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农场,用当前的时兴词汇是良种场。
一个专门改良稻谷品种试养,瓜果农作物研测的基地,有一群既是农民又不是农民的人群组成。
除了粮食还有果蔬,当然还有家畜育种,以猪和牛为主。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单位是相当好的,至少不会食不果腹。常年我们都能吃到时令的果蔬,这一点是现代人多么羡慕的呀!
为了安置家属,在破四旧的年代被摧毁祠堂遗址上建起了一个大院,名曰 “白垟堂”,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起总也不讲透,凡是和生死相关的话题他们总是隐讳的,透着神秘带着恐惧。
好在这个大院依山傍水,后山上竹林丛密,小路蜿蜒一直通到山顶,生性跳脱的我可以一口气跑到山顶。我超爱这座山,不高却充满灵性。
依着山是一排平房,后院可以种花。前院也是连通的,很大片的场地,每一家前面都有一个蓝球场那么大的平台。
台阶下去,又一个相同大小的平台,接着又是一排平房,和依山的那排平房正好把院子围起来。那里简直是我们这些孩子的天堂,游戏打闹。
平房中间开出一条大道,顺势而下到一条公路,公路的那侧就是一条静静流淌河流。当年河水清洌无比,可以在里面捉鱼捉虾挖螺蛳。
院子两侧是猪舍,山脚下是牛棚,每间平房后院都搭着鸡窝和鸭舍,总之我生活在一个动物乐园里。平时那些猪们牛们,鸡鸡鸭鸭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我们也快快乐乐地长大。
年就是在这里投下了它的剪影,历久弥新。
画面一:【 杀猪年 】
到了年关,队里就会杀一头猪来犒劳,也算是单位的福利。
这样的待遇在当年那个贫瘠的年代,实在是难得得很。
如今想想都流口水,那些新鲜肥美的猪肉做出来的美味的质感,至今还留在味蕾上。
那必是一个年关将近的黄道吉日,杀猪是要选日子的,还带着虔诚。杀猪先生也是专门请来的,猪自然更是精心挑选的大肥猪。
那必是一个清晨,每每那一日,我都会在睡梦里被杀猪般的叫声惊醒。哦,那根本不是杀猪般的叫声,而是真正的杀猪的叫声。那种犀利的叫声撕裂了黑暗,伴着曙光一起来到雾气蔼蔼的院子里。
整个世界都充斥着那头猪的喊,所以我的童年总是有这样一幕惨烈记忆。很多年后读到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我总在想小波先生也是经历过,他有着和我一样的记忆。
图片来自网络王小波笔下,猪和人一样,有追求自由的天性,他写道:“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这样一来,它们的生活层次很低,完全乏善可陈。”
当年我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但我经常跟着奶奶去看望猪圈里的猪,甚至还见过小猪刚刚出生的瞬间,那是一次热腾腾的记忆。就如同过年一样的感觉,热气生腾,生命重见。我深刻地体会到某些瞬间猪也渴望自由,渴望活着,而且还想要活得自由自在,但是绝大多数的时候它们都懒洋洋地躺着。这是天性还是认命,我无从知晓。
我那时太小了,大人们是不允许我们去看杀猪,一是因为太冷,二是因为太血腥,但那叫声却响彻天际,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曾经看过叶曼女士(我喜欢尊称她为“叶曼先生”)的一个专访,到这位百岁老人吃素原因。小的时候曾经见到宰羊的,听到过羊凄厉的惨叫声,跪在那里哀嚎着,不肯进门......从此她就开始吃素。--------(《百岁老人叶曼我已吃素90年》)
我想她是一个有慧根的人,所以才能有后来的成就。而我只记得猪的呐喊,却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人有一种特质就是自欺欺人,选择性的原谅自己做恶,行差纳错都怨不得自己。猪自然就是给人吃的呀!偶尔也会想起吃素,夹起蔬菜的时候又想,植物难道不是也有生命的么?所以不得其所,又开始听之任之,随心所欲起来。猪的叫声也只是童年的记忆罢了,留在心底。
猪杀完之后,自然有合理的分配。每家都能领到一份,我特别喜欢吃猪肝,所以爸爸每次都会带回来一份。很多年之后,猪的成份似乎也不同了,我再也没有吃到过和当年一样的猪肝了。
年节杀猪最终存留的记忆还是在味觉上。
画面二:【 年糕年 】
年关更近的几日,院子里还会张罗一次“打年糕”、“炒米花”,这在我眼里简直就已经在过年。
年糕娇嫩,吃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挺烦琐的。需要好几道工序,而且整个过程还是一个集体协作的结果。
而且工具要齐全,米是提前一日就浸下去的,必须是糯米和冬米按一定比例掺好才行,否则不是太软就是过硬。
次日取出沥半干榨粉,装到特制的木桶装满蒸熟,大院里有一个小型的米酿酒作坊,设备刚好用上,所以每次做年糕他们家都是主力。用后山上捡的柴火蒸米香着咧,我就是循着这样的米香顺势而来,随手抓一把塞到嘴里,香糯可口,甜甜的。
热气腾腾的酒作坊里暖洋洋,太阳也是暖洋洋的,这就是年的味道。时至今日我还能看见那个扎着马尾的自己东窜西跳的样子
做年糕真正有趣味的就是接下来的“碾”的过程,也称作“打年糕”。大院中央常年放着的那个石臼和石杵终于派上用场,选一位身手敏捷的小伙子把刚出炉的半成品放进石臼,不断地翻转;另外精选几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轮流抡石杵,很有节奏的上下敲打。他们总是合作默契,热气腾腾地喊着号子,根本无需担心他们会砸到手。
其实打年糕不仅仅是力气活,其实是一个技术活。整个打年糕的过程,通力合作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紧张的“年”的氛围。
每当这个时候,总是有不少人围观喊加油,那气氛不亚于一场运动会。
图片来自网络这样的画面很有劳动的气息,邻里合作融洽,和和美美正是“年”的内涵。
年糕刚做出来很软很糯,蘸点红糖或者白砂糖,那滋味简直太美了!
我记得存放年糕方法很简单,等它稍稍硬起来之后直接放到水缸里摆好,清水没过它即可。
想吃的时候摸一条出来,在我眼里这便是“年”的延续了。
春节一过,大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孩子还是可以欢欢喜喜地玩上几日。那也是年的美好期待,所以年在我眼里,不该就是春节那几日,而是在冬至那日即来,我就已经盼望着期待着,过完春节直到元宵节,年的味道一直都在。
年来年去!岁月悠悠!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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