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是条鱼

作者: 简小优 | 来源:发表于2020-05-16 14:11 被阅读0次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给寒冷的冬夜增添了一丝垢腻。

    听到妈妈在客厅嘀咕:“前两天刚买的小金鱼今天咋从小鱼缸跳出来了呢?”

    我半睁的双眼终究还是被满脑子的问好打败了,穿上拖鞋,走出卧室,“妈,呀,咋回事,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这小鱼缸拢共就两条大鱼一条小鱼,这还偷着跑了一个。”说着我大笑起来。

    妈妈被我的话逗笑了:“这一跃没成神仙还丢了小命,这鱼得多后悔?”

    “那它是摔死的还是缺水死的呀?”

    “当然是缺水死的呀”

    “啧啧啧......肯定是因为我爸昨天在鱼缸灌水灌得太满喽。”

    伴随着最后一节网课结束,收到了爸爸的微信消息:“今天你妈加班,你仨饿了就早点下楼,我一会儿再回去。”我习惯性地回了句:“爸知道了,少喝点,注意安全。”

    我带着弟弟妹妹下楼,熬上了粥,弟弟妹妹打开电视,一看正在播出《庆余年》。

    大约过了半小时,我听到了妈妈的电动车的声音,我快步走了出去:“妈,我熬上粥了,你买的啥菜?”

    “买了点虾,还有土豆,还有些零食水果。你爸还没回来吗?”妈妈一边拿车上的东西一边和我说话。

    “哦,没,我爸说他晚点回来”

    “肯定是又去老张家了,跟他最亲,就跟他干爹一样。”

    “应该是吧,咱吃饭不用等他。”已经习惯于妈妈这样“嘲讽”老爸,我也就应和了事。

    妈妈利利索索地做完饭,我们又有说有笑地吃完,一起干完家务活,我给鱼缸换了换水,两条鱼游得很欢快,妈妈洗了些水果,我仨提着零食,一起上楼了。

    妈妈坐在沙发上和姥姥打着电话,弟弟在打游戏,妹妹在看电影,而我接到了爸爸的视频电话。

    “快救救我来吧!你爸爸不行了,快死了!你们怎么谁也不管我!昂!救救我救救我吧!”他的脸上全是血,隐隐约约看见他的另一只眼睛青紫青紫的,眼睛在流血,在流血。

    小金鱼跃龙门了,它死了,剩下的两条鱼还在跳还在游。

    我一把揪住我妈:“妈,我爸被车撞了,他说他要死了,你快去看看他!”她一把夺过手机:“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快救救我来吧,我快死了!快来吧...”

    我穿上衣服跟着我妈下楼就要开车走,突然想起来我的出门证还没补好,妈妈叫我上楼去照顾弟弟妹妹。

    我在楼下看了一眼小鱼缸,剩下的两条鱼还在游还在跳。

    我踱步上楼,站在他俩旁边,他俩抬起头,妹妹的眼睛满是眼泪,在灯光下闪烁。“没事儿,妈妈已经去找爸爸了,肯定没事儿的,你们玩你们的吧哈。”

    这时,爸爸又给我打来了视频电话,“你们还没来呀,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就像一口气要上不来的样子。

    “爸,您别说话了,歇歇歇歇,我妈马上就到了,她带人找您去了,您现在别躺在马路中间,靠一边,别让车再压着您了,您身边有人不?”我仨一起看着屏幕,但是只露出了我的脸。

    屏幕上只能听到爸爸的喘息声,还有时不时应和着我的“嗯.....”声。我把手机拿远,让爸爸看见我仨的脸,我仨一起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听见了远处妈妈在喊爸爸的声音。我挂掉了电话。

    我仨沉默着,沉默着,等待着。我猜,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小鱼儿还在游,他们还在快乐地游,也许是因为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他们都不记得那条小金鱼了。还在游。

    “放心吧,我们在医院,你爸没事儿。”收到了消息,但那时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妈的话。但我要相信是真的。

    “嗯,没事儿就好。”

    过了一个小时,听到了门响的声音。

    我跑下楼。弟弟妹妹跟在我后边。

    妈妈在给爸爸擦血,旁边没有别人了,医生走了。

    我凑近,再凑近,这还是我的爸爸吗?他的眼睛还在流血,还在流。我接过妈妈手中的棉签,轻轻地,轻轻地,擦,擦去血,擦去爸爸眼睛的血,就像在擦一个陌生人的脸。

    妈妈勉强地笑着,“你仨快睡觉去吧。你爸又没事儿。明天还上课呢。”“你俩快去吧!我不困,在学校有时候还一宿不睡呢!”我也笑着回答。弟弟妹妹有些不情愿,但也去了。

    灯光昏暗,打在小鱼儿身上,那两条小鱼儿还在游,还很活泼。

    我的右手在擦血,就像在擦一个陌生人的脸。

    我看爸爸的手机在妈妈手上,妈妈在用他的手机聊天,他的手机屏幕上布满了血,我递给妈妈一张消毒湿巾,擦亮了,擦亮了。

    我还在擦陌生人的脸,他的眼睛还在流血,在不停地流血。小鱼儿在游,在跳。

    妈妈拽了一下我的衣角,我稍微挪动了一下,她指了指手机屏,我看了一眼,是个女人,她又在我耳边私语:“刚才你爸在医院治疗的时候这个女的给你爸打视频,我接了,她说打错了。”

    我用眼神告诉我妈我什么都知道了,妈妈和我换了一下位置,她去擦那张陌生的脸,妈妈让我看她假扮爸爸和那个像鸭子一样的女人的聊天记录,我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这时我的眼里有了泪光,但我憋进去了,不能哭,不能哭,我是老大,我已经长大了,这不算什么。

    妈妈又拽了我一下,示意我去擦那张陌生的脸,我接过棉签。

    妈妈从厨房拿出一个塑料袋,套在手上,向小鱼缸的方向走去,哦,原来是一条大黑鱼也跃了龙门,但是它得到了救赎,妈妈抓着它,放回了鱼缸。还是有两条鱼儿,在游在跳。鱼只有七秒记忆,它一定忘了它刚才差点死掉。

    爸爸的血流到了枕头上,我深吸一口气,赶紧擦,擦掉陌生脸上的血。

    妈妈让我去休息一会儿,我转头擦了擦血,擦得很细致,好让它晚一会儿流下来。放下棉签,我拉住妈妈:“妈,离婚吧,您和我爸离婚吧。他真的不值得,他配不上您。我仨都长大了,您不用考虑我们了,等我毕业后我也可以赚钱养他们。”妈妈的眼里是有星星在闪烁吗?怎么亮了呢?妈妈的一边脸颊那是流星在闪闪发亮吗?妈妈一瞬间就把它擦干了,看了我几秒钟。

    凌晨三点多,爸爸的点滴打完了,血也流得少了,给爸爸盖好被子。妈妈和我上楼睡觉。两条鱼儿在游在跳在转圈圈。“快睡吧,你明天还得上课。”

    七点钟,我的闹钟在一旁撒疯。

    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好啊,不过还真的有点希望还是昨天的那缕阳光射在我的身上。

    第一天,医生来家里给爸爸打点滴,我仨谁先下课谁去照顾爸爸。我们把爸爸照顾得很好,妈妈把爸爸照顾得也很好。

    第二天,第三天,爸爸的血流的一天比一天少。他回忆说自己记不清那晚发生了什么,我想可能是喝酒喝的有点多了。

    第四天,爸爸下床了。爸爸说自己只是头伤比较严重。不碍事儿的。

    第五天,爸爸不停地流血的那只眼睛睁开了,很红。我去给鱼缸换水,发现鱼缸里的那条大黑鱼呼吸变慢了。

    第六天,爸爸能不停地和我们说话,谈笑了。我发现鱼缸里的那条大黑鱼终究还是死了。

    第七天,打点滴的最后一天,起床后发现鱼缸里的水有人换了,原来是爸爸。

    第八天,爸爸吃着消炎药,他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脸上伤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晚上,妈妈带我们上楼,坐在沙发上,“我决定了,这次不会原谅他......”妈妈讲述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是不好的事,但这些事不算什么,相比于那个鸭子一样的女人。“我支持您,您跟着我爸太受委屈了,人生这么短,为什么要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是我爸不知足,您放心,即使您俩不在一起了,我也会把我爸照顾地好好的,但我心里依然不会原谅他,我真的太失望......”他是个好爸爸,却并不是好丈夫。

    弟弟还在那儿打游戏,妹妹眼眶红了,我瞅了她一眼,在向她传递一种说不上名字来的力量。

    “睡吧!”楼下的小鱼儿还在游吧。

    第九天,我发现换了一个新鱼缸,小鱼还在,装饰品也在,鱼食也在,原来的小鱼缸去哪儿了?爸爸笑着说,早上换水的时候他不小心打碎了,换了一个新的。

    “哦,没事儿,里边的小鱼活得好好的,您看,游得多欢实。”我盯着小鱼儿,没有看爸爸。我怕我的眼神会闪躲。

    是啊,你看,唯一的一条小黑鱼还在游,还在跳,它一定也在笑。

    声明:文章纯属原创,无任何抄袭行为,且未在任何平台发表过。如有幸过稿,万分感谢。如未能过稿,也感谢您的审阅。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给寒冷的冬夜增添了一丝垢腻。

    听到妈妈在客厅嘀咕:“前两天刚买的小金鱼今天咋从小鱼缸跳出来了呢?”

    我半睁的双眼终究还是被满脑子的问好打败了,穿上拖鞋,走出卧室,“妈,呀,咋回事,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这小鱼缸拢共就两条大鱼一条小鱼,这还偷着跑了一个。”说着我大笑起来。

    妈妈被我的话逗笑了:“这一跃没成神仙还丢了小命,这鱼得多后悔?”

    “那它是摔死的还是缺水死的呀?”

    “当然是缺水死的呀”

    “啧啧啧......肯定是因为我爸昨天在鱼缸灌水灌得太满喽。”

    伴随着最后一节网课结束,收到了爸爸的微信消息:“今天你妈加班,你仨饿了就早点下楼,我一会儿再回去。”我习惯性地回了句:“爸知道了,少喝点,注意安全。”

    我带着弟弟妹妹下楼,熬上了粥,弟弟妹妹打开电视,一看正在播出《庆余年》。

    大约过了半小时,我听到了妈妈的电动车的声音,我快步走了出去:“妈,我熬上粥了,你买的啥菜?”

    “买了点虾,还有土豆,还有些零食水果。你爸还没回来吗?”妈妈一边拿车上的东西一边和我说话。

    “哦,没,我爸说他晚点回来”

    “肯定是又去老张家了,跟他最亲,就跟他干爹一样。”

    “应该是吧,咱吃饭不用等他。”已经习惯于妈妈这样“嘲讽”老爸,我也就应和了事。

    妈妈利利索索地做完饭,我们又有说有笑地吃完,一起干完家务活,我给鱼缸换了换水,两条鱼游得很欢快,妈妈洗了些水果,我仨提着零食,一起上楼了。

    妈妈坐在沙发上和姥姥打着电话,弟弟在打游戏,妹妹在看电影,而我接到了爸爸的视频电话。

    “快救救我来吧!你爸爸不行了,快死了!你们怎么谁也不管我!昂!救救我救救我吧!”他的脸上全是血,隐隐约约看见他的另一只眼睛青紫青紫的,眼睛在流血,在流血。

    小金鱼跃龙门了,它死了,剩下的两条鱼还在跳还在游。

    我一把揪住我妈:“妈,我爸被车撞了,他说他要死了,你快去看看他!”她一把夺过手机:“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快救救我来吧,我快死了!快来吧...”

    我穿上衣服跟着我妈下楼就要开车走,突然想起来我的出门证还没补好,妈妈叫我上楼去照顾弟弟妹妹。

    我在楼下看了一眼小鱼缸,剩下的两条鱼还在游还在跳。

    我踱步上楼,站在他俩旁边,他俩抬起头,妹妹的眼睛满是眼泪,在灯光下闪烁。“没事儿,妈妈已经去找爸爸了,肯定没事儿的,你们玩你们的吧哈。”

    这时,爸爸又给我打来了视频电话,“你们还没来呀,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就像一口气要上不来的样子。

    “爸,您别说话了,歇歇歇歇,我妈马上就到了,她带人找您去了,您现在别躺在马路中间,靠一边,别让车再压着您了,您身边有人不?”我仨一起看着屏幕,但是只露出了我的脸。

    屏幕上只能听到爸爸的喘息声,还有时不时应和着我的“嗯.....”声。我把手机拿远,让爸爸看见我仨的脸,我仨一起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听见了远处妈妈在喊爸爸的声音。我挂掉了电话。

    我仨沉默着,沉默着,等待着。我猜,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小鱼儿还在游,他们还在快乐地游,也许是因为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他们都不记得那条小金鱼了。还在游。

    “放心吧,我们在医院,你爸没事儿。”收到了消息,但那时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妈的话。但我要相信是真的。

    “嗯,没事儿就好。”

    过了一个小时,听到了门响的声音。

    我跑下楼。弟弟妹妹跟在我后边。

    妈妈在给爸爸擦血,旁边没有别人了,医生走了。

    我凑近,再凑近,这还是我的爸爸吗?他的眼睛还在流血,还在流。我接过妈妈手中的棉签,轻轻地,轻轻地,擦,擦去血,擦去爸爸眼睛的血,就像在擦一个陌生人的脸。

    妈妈勉强地笑着,“你仨快睡觉去吧。你爸又没事儿。明天还上课呢。”“你俩快去吧!我不困,在学校有时候还一宿不睡呢!”我也笑着回答。弟弟妹妹有些不情愿,但也去了。

    灯光昏暗,打在小鱼儿身上,那两条小鱼儿还在游,还很活泼。

    我的右手在擦血,就像在擦一个陌生人的脸。

    我看爸爸的手机在妈妈手上,妈妈在用他的手机聊天,他的手机屏幕上布满了血,我递给妈妈一张消毒湿巾,擦亮了,擦亮了。

    我还在擦陌生人的脸,他的眼睛还在流血,在不停地流血。小鱼儿在游,在跳。

    妈妈拽了一下我的衣角,我稍微挪动了一下,她指了指手机屏,我看了一眼,是个女人,她又在我耳边私语:“刚才你爸在医院治疗的时候这个女的给你爸打视频,我接了,她说打错了。”

    我用眼神告诉我妈我什么都知道了,妈妈和我换了一下位置,她去擦那张陌生的脸,妈妈让我看她假扮爸爸和那个像鸭子一样的女人的聊天记录,我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这时我的眼里有了泪光,但我憋进去了,不能哭,不能哭,我是老大,我已经长大了,这不算什么。

    妈妈又拽了我一下,示意我去擦那张陌生的脸,我接过棉签。

    妈妈从厨房拿出一个塑料袋,套在手上,向小鱼缸的方向走去,哦,原来是一条大黑鱼也跃了龙门,但是它得到了救赎,妈妈抓着它,放回了鱼缸。还是有两条鱼儿,在游在跳。鱼只有七秒记忆,它一定忘了它刚才差点死掉。

    爸爸的血流到了枕头上,我深吸一口气,赶紧擦,擦掉陌生脸上的血。

    妈妈让我去休息一会儿,我转头擦了擦血,擦得很细致,好让它晚一会儿流下来。放下棉签,我拉住妈妈:“妈,离婚吧,您和我爸离婚吧。他真的不值得,他配不上您。我仨都长大了,您不用考虑我们了,等我毕业后我也可以赚钱养他们。”妈妈的眼里是有星星在闪烁吗?怎么亮了呢?妈妈的一边脸颊那是流星在闪闪发亮吗?妈妈一瞬间就把它擦干了,看了我几秒钟。

    凌晨三点多,爸爸的点滴打完了,血也流得少了,给爸爸盖好被子。妈妈和我上楼睡觉。两条鱼儿在游在跳在转圈圈。“快睡吧,你明天还得上课。”

    七点钟,我的闹钟在一旁撒疯。

    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好啊,不过还真的有点希望还是昨天的那缕阳光射在我的身上。

    第一天,医生来家里给爸爸打点滴,我仨谁先下课谁去照顾爸爸。我们把爸爸照顾得很好,妈妈把爸爸照顾得也很好。

    第二天,第三天,爸爸的血流的一天比一天少。他回忆说自己记不清那晚发生了什么,我想可能是喝酒喝的有点多了。

    第四天,爸爸下床了。爸爸说自己只是头伤比较严重。不碍事儿的。

    第五天,爸爸不停地流血的那只眼睛睁开了,很红。我去给鱼缸换水,发现鱼缸里的那条大黑鱼呼吸变慢了。

    第六天,爸爸能不停地和我们说话,谈笑了。我发现鱼缸里的那条大黑鱼终究还是死了。

    第七天,打点滴的最后一天,起床后发现鱼缸里的水有人换了,原来是爸爸。

    第八天,爸爸吃着消炎药,他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脸上伤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晚上,妈妈带我们上楼,坐在沙发上,“我决定了,这次不会原谅他......”妈妈讲述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是不好的事,但这些事不算什么,相比于那个鸭子一样的女人。“我支持您,您跟着我爸太受委屈了,人生这么短,为什么要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是我爸不知足,您放心,即使您俩不在一起了,我也会把我爸照顾地好好的,但我心里依然不会原谅他,我真的太失望......”他是个好爸爸,却并不是好丈夫。

    弟弟还在那儿打游戏,妹妹眼眶红了,我瞅了她一眼,在向她传递一种说不上名字来的力量。

    “睡吧!”楼下的小鱼儿还在游吧。

    第九天,我发现换了一个新鱼缸,小鱼还在,装饰品也在,鱼食也在,原来的小鱼缸去哪儿了?爸爸笑着说,早上换水的时候他不小心打碎了,换了一个新的。

    “哦,没事儿,里边的小鱼活得好好的,您看,游得多欢实。”我盯着小鱼儿,没有看爸爸。我怕我的眼神会闪躲。

    是啊,你看,唯一的一条小黑鱼还在游,还在跳,它一定也在笑。

    声明:文章纯属原创,无任何抄袭行为,且未在任何平台发表过。如有幸过稿,万分感谢。如未能过稿,也感谢您的审阅。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给寒冷的冬夜增添了一丝垢腻。

    听到妈妈在客厅嘀咕:“前两天刚买的小金鱼今天咋从小鱼缸跳出来了呢?”

    我半睁的双眼终究还是被满脑子的问好打败了,穿上拖鞋,走出卧室,“妈,呀,咋回事,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这小鱼缸拢共就两条大鱼一条小鱼,这还偷着跑了一个。”说着我大笑起来。

    妈妈被我的话逗笑了:“这一跃没成神仙还丢了小命,这鱼得多后悔?”

    “那它是摔死的还是缺水死的呀?”

    “当然是缺水死的呀”

    “啧啧啧......肯定是因为我爸昨天在鱼缸灌水灌得太满喽。”

    伴随着最后一节网课结束,收到了爸爸的微信消息:“今天你妈加班,你仨饿了就早点下楼,我一会儿再回去。”我习惯性地回了句:“爸知道了,少喝点,注意安全。”

    我带着弟弟妹妹下楼,熬上了粥,弟弟妹妹打开电视,一看正在播出《庆余年》。

    大约过了半小时,我听到了妈妈的电动车的声音,我快步走了出去:“妈,我熬上粥了,你买的啥菜?”

    “买了点虾,还有土豆,还有些零食水果。你爸还没回来吗?”妈妈一边拿车上的东西一边和我说话。

    “哦,没,我爸说他晚点回来”

    “肯定是又去老张家了,跟他最亲,就跟他干爹一样。”

    “应该是吧,咱吃饭不用等他。”已经习惯于妈妈这样“嘲讽”老爸,我也就应和了事。

    妈妈利利索索地做完饭,我们又有说有笑地吃完,一起干完家务活,我给鱼缸换了换水,两条鱼游得很欢快,妈妈洗了些水果,我仨提着零食,一起上楼了。

    妈妈坐在沙发上和姥姥打着电话,弟弟在打游戏,妹妹在看电影,而我接到了爸爸的视频电话。

    “快救救我来吧!你爸爸不行了,快死了!你们怎么谁也不管我!昂!救救我救救我吧!”他的脸上全是血,隐隐约约看见他的另一只眼睛青紫青紫的,眼睛在流血,在流血。

    小金鱼跃龙门了,它死了,剩下的两条鱼还在跳还在游。

    我一把揪住我妈:“妈,我爸被车撞了,他说他要死了,你快去看看他!”她一把夺过手机:“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快救救我来吧,我快死了!快来吧...”

    我穿上衣服跟着我妈下楼就要开车走,突然想起来我的出门证还没补好,妈妈叫我上楼去照顾弟弟妹妹。

    我在楼下看了一眼小鱼缸,剩下的两条鱼还在游还在跳。

    我踱步上楼,站在他俩旁边,他俩抬起头,妹妹的眼睛满是眼泪,在灯光下闪烁。“没事儿,妈妈已经去找爸爸了,肯定没事儿的,你们玩你们的吧哈。”

    这时,爸爸又给我打来了视频电话,“你们还没来呀,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就像一口气要上不来的样子。

    “爸,您别说话了,歇歇歇歇,我妈马上就到了,她带人找您去了,您现在别躺在马路中间,靠一边,别让车再压着您了,您身边有人不?”我仨一起看着屏幕,但是只露出了我的脸。

    屏幕上只能听到爸爸的喘息声,还有时不时应和着我的“嗯.....”声。我把手机拿远,让爸爸看见我仨的脸,我仨一起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听见了远处妈妈在喊爸爸的声音。我挂掉了电话。

    我仨沉默着,沉默着,等待着。我猜,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小鱼儿还在游,他们还在快乐地游,也许是因为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他们都不记得那条小金鱼了。还在游。

    “放心吧,我们在医院,你爸没事儿。”收到了消息,但那时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妈的话。但我要相信是真的。

    “嗯,没事儿就好。”

    过了一个小时,听到了门响的声音。

    我跑下楼。弟弟妹妹跟在我后边。

    妈妈在给爸爸擦血,旁边没有别人了,医生走了。

    我凑近,再凑近,这还是我的爸爸吗?他的眼睛还在流血,还在流。我接过妈妈手中的棉签,轻轻地,轻轻地,擦,擦去血,擦去爸爸眼睛的血,就像在擦一个陌生人的脸。

    妈妈勉强地笑着,“你仨快睡觉去吧。你爸又没事儿。明天还上课呢。”“你俩快去吧!我不困,在学校有时候还一宿不睡呢!”我也笑着回答。弟弟妹妹有些不情愿,但也去了。

    灯光昏暗,打在小鱼儿身上,那两条小鱼儿还在游,还很活泼。

    我的右手在擦血,就像在擦一个陌生人的脸。

    我看爸爸的手机在妈妈手上,妈妈在用他的手机聊天,他的手机屏幕上布满了血,我递给妈妈一张消毒湿巾,擦亮了,擦亮了。

    我还在擦陌生人的脸,他的眼睛还在流血,在不停地流血。小鱼儿在游,在跳。

    妈妈拽了一下我的衣角,我稍微挪动了一下,她指了指手机屏,我看了一眼,是个女人,她又在我耳边私语:“刚才你爸在医院治疗的时候这个女的给你爸打视频,我接了,她说打错了。”

    我用眼神告诉我妈我什么都知道了,妈妈和我换了一下位置,她去擦那张陌生的脸,妈妈让我看她假扮爸爸和那个像鸭子一样的女人的聊天记录,我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这时我的眼里有了泪光,但我憋进去了,不能哭,不能哭,我是老大,我已经长大了,这不算什么。

    妈妈又拽了我一下,示意我去擦那张陌生的脸,我接过棉签。

    妈妈从厨房拿出一个塑料袋,套在手上,向小鱼缸的方向走去,哦,原来是一条大黑鱼也跃了龙门,但是它得到了救赎,妈妈抓着它,放回了鱼缸。还是有两条鱼儿,在游在跳。鱼只有七秒记忆,它一定忘了它刚才差点死掉。

    爸爸的血流到了枕头上,我深吸一口气,赶紧擦,擦掉陌生脸上的血。

    妈妈让我去休息一会儿,我转头擦了擦血,擦得很细致,好让它晚一会儿流下来。放下棉签,我拉住妈妈:“妈,离婚吧,您和我爸离婚吧。他真的不值得,他配不上您。我仨都长大了,您不用考虑我们了,等我毕业后我也可以赚钱养他们。”妈妈的眼里是有星星在闪烁吗?怎么亮了呢?妈妈的一边脸颊那是流星在闪闪发亮吗?妈妈一瞬间就把它擦干了,看了我几秒钟。

    凌晨三点多,爸爸的点滴打完了,血也流得少了,给爸爸盖好被子。妈妈和我上楼睡觉。两条鱼儿在游在跳在转圈圈。“快睡吧,你明天还得上课。”

    七点钟,我的闹钟在一旁撒疯。

    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好啊,不过还真的有点希望还是昨天的那缕阳光射在我的身上。

    第一天,医生来家里给爸爸打点滴,我仨谁先下课谁去照顾爸爸。我们把爸爸照顾得很好,妈妈把爸爸照顾得也很好。

    第二天,第三天,爸爸的血流的一天比一天少。他回忆说自己记不清那晚发生了什么,我想可能是喝酒喝的有点多了。

    第四天,爸爸下床了。爸爸说自己只是头伤比较严重。不碍事儿的。

    第五天,爸爸不停地流血的那只眼睛睁开了,很红。我去给鱼缸换水,发现鱼缸里的那条大黑鱼呼吸变慢了。

    第六天,爸爸能不停地和我们说话,谈笑了。我发现鱼缸里的那条大黑鱼终究还是死了。

    第七天,打点滴的最后一天,起床后发现鱼缸里的水有人换了,原来是爸爸。

    第八天,爸爸吃着消炎药,他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脸上伤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晚上,妈妈带我们上楼,坐在沙发上,“我决定了,这次不会原谅他......”妈妈讲述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是不好的事,但这些事不算什么,相比于那个鸭子一样的女人。“我支持您,您跟着我爸太受委屈了,人生这么短,为什么要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是我爸不知足,您放心,即使您俩不在一起了,我也会把我爸照顾地好好的,但我心里依然不会原谅他,我真的太失望......”他是个好爸爸,却并不是好丈夫。

    弟弟还在那儿打游戏,妹妹眼眶红了,我瞅了她一眼,在向她传递一种说不上名字来的力量。

    “睡吧!”楼下的小鱼儿还在游吧。

    第九天,我发现换了一个新鱼缸,小鱼还在,装饰品也在,鱼食也在,原来的小鱼缸去哪儿了?爸爸笑着说,早上换水的时候他不小心打碎了,换了一个新的。

    “哦,没事儿,里边的小鱼活得好好的,您看,游得多欢实。”我盯着小鱼儿,没有看爸爸。我怕我的眼神会闪躲。

    是啊,你看,唯一的一条小黑鱼还在游,还在跳,它一定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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