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二No.12
我沿着左岸走过了三个太阳,这岸好长,路好长,河流好长,时间也好长。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条河流,她本是一条河流。他们都说她原来就是一条河流,如果她之前不是一条河流,我就会想象她原来的样子,我觉得,我认为,可能是,我断定,我坚信,她原来是一条河流。可是,她不让我触摸到太多的真实,我只好,一直一直走,安安静静地等待一个事实出现,我不想知道她的开始,却想参与她的结束。
我沿左岸走过三个太阳第一个太阳就在河流十二点方向。
这条河流上的空气,和故乡的味道不很相同,故乡的味道让人想睡去,她的味道让人不想起。我只看见一个人,鼻青脸肿的自己给自己讲荤故事唱酸曲,他孤独的坐在河底,不快有点慢地,磨着手上的刀,一遍又一遍地抬头看我。沿着磨刀石,锈水把河底坑洼一个又一个灌满,我想,他是学徒吧,学徒才会将自己的兢兢业业流露在冒汗的额头和紧张颤抖的手上。我问了好几遍,他也不理会我。
那一声“上帝“极其低沉,低到河底泥土之下,再从地狱上升破土。却漫长到无法结束生命,他头脑清楚,可是血肉模糊了。之前我只看见了他的手脚躯干,始终看不见他的眼睛,现在他只剩下眼睛了。似乎还有个手的动作,他正用一把宽阔的刀,快速干脆地插进心脏,切出很薄很轻的片,轻盈飘到河面上。有的像汽车,有的像高楼,还有的像春夏秋冬。
我在他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我的眼泪,那一滴泪水,滴进了他的眼里,仿佛水消失在水中,他便消失不见,也似乎融入我的眼里,躺在我没有底的心床上。他悄悄告诉我,他在绝望里虚构出一线希望,希望通过我的眼睛,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而这温暖,却和他无关。第一个太阳,俯视着我们,我们应该是渺小而坚定。
我沿左岸走过三个太阳第二个太阳在河流前方。
他和十年前的他不期而遇,他们都没有改变,除了现在的他长得更小。他对他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近视了,因为你读书时候没有用眼睛,你靠想象阅读答案的模样。
他对他说,我就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模样。你总是喜欢不断地发表你的看法,这几乎成了狂妄自大的根源,于是你真以为一叶可以见秋了,而忘记了它其实只是一个形容词。你按自己的能力来判断事物的正误是愚蠢的,很可能经常将别人的知识误解成是自己的,你活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最后,以笑料的方式获得永生。
他对他说,褪去附和声后的真实,我认清了。所以,我砍断了双腿双手,获得了更多的凝视的权利。
他对他说,你看,左岸的对面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不是第三个我?这时,第二个太阳在前面,我们,把影子甩得老远。
第三个太阳在河流里面。
我沿左岸走过三个太阳他被自己的影子吃了,透过影子,沉入水底。他只看到河流的前方,这似乎不是一条河流,这是一条大马路,那些幻想却没有重叠。他渴望重叠出苍老憔悴的味道,水的味道。
我看见有个苍白单一的灵魂在河里面洗澡,穿了厚棉袄大头皮鞋,却不穿裤子,露出红扑扑的屁股。他沉湎于想象的激流之中,又被杂草紧紧控制,明明感受着自我的分裂,却又无法使自己变得纯粹像一条河流。河流结冰了,红屁股被切割成碎片,碎片又形成一个又一个的镜像,照片组装成一个又一个的美梦。他低着头,也一样的看见了太阳和天空。
最终这条河流,消失不见,那个黑洞正如我们最初从母亲身体里爬出来时一样。等待,最好没有结果,如此,又获得了一次的生命的救赎。
这是条很平静的河流,没有一座桥,也没有左岸的对岸的河,这是条只有左岸的河。我沿着左岸走了三天三夜,我走过了三个太阳。其中有个太阳很好吃,爽,像水的味道,更像有点儿好喝的水的味道。
我沿左岸走过三个太阳我都不确定还有没有太阳,还有没有河流,也还有没有,缥缈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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