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猴年, 中国发生了很多大事。这一年民间保钓人士首次成功登陆钓鱼岛、黄河站建成、刘翔110米栏夺金……着实是值得欢呼 、庆祝的一年。
然而,这一切对于祖国西南 边陲的一个小村庄的村民们来说,太陌生了 ! 家家户户的生活都很平静,是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人们都忙于生计人。虽说这不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但对于村里的大部分人家来说也谈不上安居乐业,有的人家甚至在饥饿的边缘苦苦挣扎。
村里很安静,村民的生活很规律 。潮起潮落、朝朝暮暮、寒来暑往,他们只忙于生计,他们和锄头打交道,与牛羊作伴,和大地亲密接触,他们知道每一棵树或是小草一年四季的不同姿态……
这样的生活虽略显艰辛,但也许也是现在大多数人所向往的。可贵的是那一份宁静与舒适,和陶公的归隐生活有几分相似。
也就是在这一年,阿黄成了我们家里的一员,开始在这个小村庄成长。
阿黄是我们家搬家后的第一只狗狗,它全身上下光滑金黄,因而便取名为阿黄。
那是一个春末的黄昏,天气有些干燥,空气有点沉闷,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经过春雨的洗礼这个时节绿植已是很多了,山间的蜿蜒小道被葱郁的野草野花簇拥着。
我站在山路的对面,隔着田野看见母亲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母亲在后面走着,前面是被绳子牵着的阿黄,它缓慢地走着,左边闻闻,右边嗅嗅。短短胖胖的身躯,圆滚滚的,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可爱至极。它不紧不慢的欣赏着路边的一切委实没察觉到天色已晚了,真是个调皮的小家伙。
对于阿黄回到家中,我是怎样迎接它的或是给它吃了什么,我已记不清了。但是内心肯定是激动万分的。
初次见阿黄印象实在深刻,后来我不知道它到底怎么就长大了。我也长大了,该上学了。
然后,关于阿黄的记忆就从上学时开启。
那时候村里没有小学,我得去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小学,一个人去,住校。
七岁,第一次一个人离开家。村里也没有其他孩子和我一起。三四个小时的山路,有些害怕,我都是中午时分出发的,那是一天中最亮的时候。
茂密的丛林,路边的坟茔,奇怪的鸟叫声,笼罩着大雾的恶劣天气,从悬崖上滚落的落石都会让我紧紧的抓住书包带,心提到嗓子眼加快走路的步伐,尽快逃离。最糟糕的时候是一边走一边哭,小手不停地擦拭着泪珠,也不是不够坚强,就是泪水抑制不住。
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最害怕的是我得一个人对付有个村子里的好几条大狗,特别凶猛的大狗,我觉得它们很像狼。每次走到这个大狗很多的村子时我首先要检查一下鞋子是否已经穿好,鞋带有没有松了,调整好书包带为待会儿的逃跑做准备。此外,左手要拿一个小石头或是一团泥巴,这是拿来吓唬那些大狗的,右手拿一根比较结实的树枝以防它们冲上来撕咬我。最后,就是做贼般的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且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对于我来说,只要能安全走过这个村子,上学的路程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还好,一切都很好,因为有阿黄在。
阿黄第一次送我去上学的时候我是很生气的。因为它以前从来没走过这条路,我一边走一边赶它回去,可是我一吼它,它就微笑着冲我摇摇它毛绒绒的尾巴,然后仍然跟在我后面,吼它没用。
又走了一会儿,它还没有回去的念头,我又生气又害怕,我怕它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是被别人怎样了,我生气 ,气它怎么能不听我的话。这一刻,我恨极了它,气急败坏的我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一块有点重量的石头往它身上扔去,正中它的肚子。它惨叫了一声,我好后悔,急忙跑过去看它,它撇过头伸舌头舔了舔肚子然后又对我摇了摇它毛绒绒的尾巴。
我赶不走它。
它一直跟着我到校门口,然后它坐在校门口两只眼睛一直注视着我,看我走过操场,走进宿舍,等我把书包放到床上在透过窗户看向校门口时,阿黄已经不在了。
我内心一直像有什么堵着似的,我好担心,好担心阿黄回不了家。
这个星期过得特别的漫长,比以往任何一个想家的星期都要漫长。
终于,星期五如约而至。
回家的途中,我没有放慢步伐,我想快点知道阿黄有没有在家等我。
刚走到村口时,我听到了熟悉的脚步时,是阿黄飞奔而来的脚步声,几秒钟的功夫,它便扑到了我的身上,前扑后跃,添我的脸颊,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阿黄安好,它一向很聪明,我应该想到它能顺利回家的。
就这样,一年级到四年级,四年,阿黄陪伴了我四年,四年来,它风雨无阻的送我到校门口,然后独自回来,阿黄高大威猛,那个村子的几个大狗对阿黄有着几分敬畏,我便没那么害怕了。
五年级时,我转学了,村里的弟弟妹妹们也都上学了,学校离家不是很远,我有伴了,阿黄也老了。
有时候,阿黄也会送我去上学,但我有小伙伴了,就不怎么搭理它了。渐渐的,阿黄已经不习惯出去逛了,它的体力只允许它守在家中。
六年级的那个假期,父母外出打工了。家中只有我和阿黄,我每天都会去和堂弟堂妹玩,也没多在意阿黄。
有一天,我发现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便去看看它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凑近一看阿黄的肚子上长了一大个疮,很硬,有些烫,但它的身子是冰凉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没管它了。
那天清晨,下着绵绵细雨,天灰蒙蒙的,七月的风吹打着门前的芭蕉叶,一阵一阵的,空气是潮湿的,屋子里有些凉,我添了件衣服。
那天早上的电视节目很好看,我入了神。完全忘了家中还有阿黄的存在。随风斜飘的雨滴打湿了门前的地板,阿黄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进了里屋在我的旁边躺下,它喘着粗气。察觉到它的异常,我放下握在手中的遥控器去摸摸它。
我慌了。我内心相信它只是饿了,它只是饿了。
冲进厨房,慌慌张张的和好包谷面,兑了一点凉水,我怕会烫到它。端到它面前,它没反应。
这是它最爱吃的,每次都会把饭碗舔得蹭亮。
雨一直在下,风一直在吹,电视一直在响,阿黄走了,在这个雨天,悄无声息的走了。
我替它合上眼睛,将一件陈旧的棉袄盖在它身上,可不能再让阿黄冷到,不能让它再遭罪了。
雨还在下,我拿了锄头,在离家不远的那块永远长不出茂盛植物的草地上挖了一个和阿黄身形差不多大的长方形深坑。一锄一锄的挖,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顺着脸颊流淌。这一刻,仿佛世界安静了,只有锄头声在耳畔有规律的响起。
就这样,我把阿黄葬在了离家最近的地方,因为我想让它一直陪伴着我,我也一直陪伴着它。
第二年春天,阿黄的坟头长满了高大翠绿的青蒿,在这片草地上显得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独树一帜,一抬头便可看见。

青蒿一直在,阿黄从未走。
阿黄,你在天堂可安好?
我想问问:来世,你可否还会选我当主人。
可能不会了吧,你倾你所有,只为护我周全,我在你眼里是全世界。
而我曾经只把你当做我生活的一部分。
阿黄,来世你要擦亮眼睛,找个好主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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