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冬去春来，雏芽萌发，一片丰隆，我忽地念起了初初下雪的盛景，一片安详。

记忆未曾模糊心潮澎湃的强光，在最深处汹涌开来，那是最初的一年，在最懵懂的时光，我与初识时交好的姑娘，手持着雪糕站在雪中，用心领怀着第一场雪，双脚不忍踏在地面上，最是纯洁的雪花，像是铺了一地的玉兰花，洁净淡雅，脚着其中，徒留下暗黑的印迹，像是玉兰花枯萎，没了生机，心中隐隐作痛。

其实我是不大喜爱玉兰的，一则，我独觉它的香气略显浓郁，闻着令人不大舒服；再则，每年玉兰花开是我的噩梦，不知名状的过敏会如约而至，红疹子布满皮肤，很是吓人。可是看到这下雪天，看着满地新装，我却是不自觉地想到了玉兰，因为它的洁白与不俗，是衬得上这满园雪色的。

南阳这城市很怪。风怪，总是歇斯底里，不休不止；天怪，昨日夏装，今日已身披冬装；雪怪，将将能盖住地面。也正是因为过于稀薄才显得格外珍贵，风扬起栏杆上的雪花，飘进湖中，渐渐融化稀释，了无痕迹，便觉得难过起来。

在家乡的时候，雪花飘是每年冬天的必修课，可却再没有好好地如此一般欣赏过了，夏季的雪糕是极易融化的，来不及细细品味便囫囵入肚了，如今雪花飘着，便是最好的制冷机了，舌尖舔过的甜腻，手指触及的冰凉，交相融合，这倒是我会享受了，吃着反季的美味，体会着从未感受的透彻，绕是清凉，也欣欣然了。

鼻尖上透着绯红，双颊冰冰凉，手指早已不可屈伸，却还是想着调皮一下，抓一把雪吧，手指触上冰冰凉的雪花，身体四周的温度都刹那间下降了好几度，冰冷刺骨，却带着几分新鲜，几分欣喜。当真抓住了雪，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初中和同学一块儿打雪仗的场景，因教室在一楼，下了课，我们就撒欢儿似的冲出教室，三五一群，开始进攻，反击，操场俨然成了我们玩雪的战场，饶是淘气点的，趁你不备，拉起你的帽子，将雪团顺势丢进你的脖颈里，当你意识过来时，那孩子已经跑出老远，你气恼却也无奈，只能打点好自己，投入下一轮战斗当中。

童年的一隅现在想来是极其珍贵的，长大了，再没有像当初一般痛快淋漓地打雪仗了，天降盛世雪景，吾辈却更多地藏匿在温暖的地方，缺少了当初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气，多了些瞻前顾后的胆怯。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容易患得患失。在雪花漫天的时节里，等一场春寒将至；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等一个跨时之约，在下一个冬天，再开始一场酣畅淋漓的打雪仗，彼时，不见不散。

如今的南阳，过早地步入了夏天，艳阳四射的天空，太阳正炽热猛烈地普照着大地，再次捧起雪糕，想起那场初雪，竟也痴痴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