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一天,我在机房漫无目的地上网,一个不认识的男学生和我打招呼,很热情地自己我介绍是捷克人,问我是哪里人。
当时对捷克的唯一印象就是一个足球强国,知道他们有个前锋叫苏克,在上一届世界杯很耀眼,连不太看足球的我都认得,知道他们国家队的队服是国旗图案的红白大方格子,很好看。
我说我知道苏克,他说苏克是克罗地亚的,在他们国家隔壁,他也很喜欢。我一下子很尴尬,原来是搞错了,我这才想起来捷克国旗里面有个三角形,方格子是克罗地亚的……还好他没有生气。
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他似乎对中国很感兴趣,我就回答了他很多问题。这个男生长得有点像现在的球星莫德里奇,人比我高一个头。
那时候的我不太主动,遇到一个友好的捷克男生主动套近乎,还是很开心的。之后每次遇到都会聊很久,也记得有几次一起去了海边漫步。他喜欢随身带着一个佳能大照相机,后来知道叫单反。
有一次,他得意地说他觉得英语很简单,远不如他们捷克语。我说英语这些tense已经搞得我晕了,还不够难吗。他说捷克语比英语要多几十种tense时态,语法也难很多,是世界上第二难的语言。听完我想还好捷克语不是世界语言……
我随即问他,那世界上最难的是什么语言?我想是不是一个我没听过的语言。
他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谦卑地说,当然是你们中文了……
我听完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也跟着笑起来。
捷克男生的课程很短。他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最珍惜的照相机,不幸被人偷了,他很低落,但还是跑来和我道了别,互留了email地址,让我去捷克务必找他,然后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
那一天,我怅然若失。
捷克男生走了几天后,上David课的时候,新加入了一个女生。她自我介绍说了名字,我记不清了,类似Sophie,来自Slovenia,15岁。她有着一头短发,金得发白,刘海往后用发夹固定着,碧蓝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很文静的感觉,不像其他那些很吵的欧洲女生。和我说话的时候会微微笑,心跳不自觉加速了……
下课后,我马上去机房查了下,Slovenia的中文是斯洛文尼亚,之前我只知道斯洛伐克,是从捷克斯洛伐克独立出来的,和克罗地亚也离得很近,都是中南欧国家。从此,多认识了一个国家。
之后上课下课都会和Sophie随便聊点什么,很轻松的感觉。熟悉了几天后,她带我一起去见了她一个朋友,一位大胡子叔叔,具体什么关系记不清了。
我们三人一起到了市中心,进了一家叫Nero的咖啡厅,聊了起来。大叔很友好,给了我很多关于斯洛文尼亚旅游的精美册子,我翻了一下,发现这个国家风景好美,有一天真想去看看,只是离那时的我太遥远,我还只是一个刚刚到英国求学的小孩,前途茫茫,不知道何时才有时间和资本去另一个陌生国家旅行……
他们对中国也很感兴趣,我告诉了他们一些第一手资讯,他们都很想来中国玩,我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款待他们。这样聊了一个小时,愉快地各自散去。
过了几天,一次聊天中,Sophie提到她很快就要回国了。
我真希望我是听错了,怎么又要回国了……怎么课程又这么短……怎么又要单曲循环《爱我别走》了……
表面上我努力不流露出什么,淡定地提出和她互留了email地址,仿佛既定流程一般。
焦虑的情绪却立刻笼罩而来,脑海里各种情景不断交替浮现。
我幻想我如何如何地告白,如何如何地被拒绝,如何如何地被答应,她如何如何地为我留下来……
这一切是可笑的,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即使她没有,即使她答应了我,客观上她不可能不回国,我更不可能跟她去她的国家。
那一年,我们都太小,小到对任何将要发生的遗憾都无能为力。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最后的几天里,我故意不和Sophie见面,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倔强什么。
到了她在英国的最后一天,下课后我本来想直接回家了,刚出学校门口就看到了她一个人上了一辆双层巴士,门马上要关了。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力量推着一样,我箭步奔上了公车。低调地买好票,我飞速走到了车子一层最后面,发现她坐在一层中间,没有察觉我。
我偷偷观望着她,她低头坐着,若有所思,表情木讷。
我浑身开始莫名地颤抖,前一刻还在焦灼的大脑,被清空了意识。
心跳越来越快,忽然间,鬼使神差般,我大步走到了她面前。
她微微抬头,在眼神产生交汇的那一秒,我发颤的嘴唇被强迫地说出:I…like…you…
几乎是说完的同时,我低下头,顺着她嘴唇的方向伸过去……
在我们到了只距离一厘米的时候,我的嘴唇不禁略微向右,停在了她脸颊上。
几秒钟后,我抬起头,没有看她,转身走到了门口,下了车,余光看到了她吃惊表情。
我站在不知名的马路边,身体仍在不停颤抖,脑子一片空白,回味着碰到她脸颊的那一秒电流。
又一次,沉浸在无限惆怅中,接受着命运的嘲笑。
然而,这一次,我没有再做懦夫。
Sophie大叔朋友给我的斯洛文尼亚旅游册子,至今还存放在我童年回忆的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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