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他说“晚餐做好了”。我打开厨房门。此刻我的心里对他已经有了新的认识 。
我说:“ 纳瓦塔和塞特姆布里尼,你更赞同谁?”
“你说什么?”
我回答说:“在《魔山》这部小说里,你喜欢纳瓦塔,还是塞特姆布里尼? ”
“坦白地说,我觉得他们两个都过于夸夸其谈,那么你呢?”
“我觉得塞特姆布里尼更加仁爱,纳瓦塔更风趣 。”
“这是在学校里你学到的吗?”
我淡淡地回答 :“在学校里,我从来没有读过这本书 。”
这时,他抬头扫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的眉头微微上扬。
“抱歉!在我的书房里,如果有你感兴趣的书,不用客气,你下班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过来读。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个电热器,我想你肯定没有生过炉子。你考虑一下吧,我可以给你一把多余的钥匙。”
“谢谢你。”
晚餐是猪排、土豆泥,还有罐装豌豆。甜点是从一家烘焙店买得苹果派,我想如果他能热一下派的话,味道会更好。
他问我关于我在多伦多的生活,我的大学课程还有我的祖父母。他说,他猜想我一定是在那种正直的,有些狭隘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
“我的祖父是一个自由主义牧师,有点像保罗.蒂利希的那种模式”
“那么你呢,你是一个自由主义基督教的孙女吗?”
“不对,我不是。”
“很好,你是不是觉得我粗鲁无礼呢?”
“那得看分什么事儿?如果你是作为雇主,在面试的时候问我这些问题,那就没有。”
“好吧,那我继续了。你有男朋友吗?”
“有啊!”
“我猜是在军队里吧?”
我说是在海军。他的话抛给我一个好点子,让我可以继续往下编。这样我可以说我不知道我的男友在哪里,我也没有常常收到他的来信。我也可以说他会离开很长时间。
医生起身,取了茶 。
“他在哪种船上?”
“小型护卫舰。” 这真是又一个好点子。 过一会儿,我就会说他被鱼雷击中了,就像大部分的海军战士一样。
“真是个勇敢的伙计!茶里你要放糖还是牛奶?”。
“哦,我什么都不要,谢谢!”
“很好,因为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你的脸泛红晕了,你知道这表明你在撒谎。”
其实在编造男朋友故事之前,我还没觉得热。现在有一股热流从我的脚往上走,胳膊下面流汗了 ,真希望裙子别被弄湿了。
“当我喝茶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热”
“好,我知道了!”
竟然我的形象已经这么糟糕了,我下决心勇敢地面对他。于是,我换了话题,问他是怎么给病人做手术,他是切掉肺吗?就像我听说的那样 。
他本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以他惯有的那种取笑的口气,或是带着优越感的,抑或调戏的口气。我坚信一旦他这样做了。我会立刻穿上我的外套走出他家门,一个人走进寒冷的冬夜。
也许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开始认真地谈论并解释胸廓切开术。然而,对于那些昏厥,还有肺部漏气的患者来说,手术会很困难。他的解释比“波拉克希波克拉底”的书有趣多了。当然他说现在切掉肺叶已经变得相当普遍。
“但是,你失败过吗?”我问他 。
他也许以为这一次我又在和他开玩笑。
“但是当然,如果肺叶溜掉了,藏进了丛林里,所以我们有的时候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里了,它可能正在湖里跳跃。 哦,你的意思是说会不会死人?有很多手术失败的情况。是的,会死人的。”
他接着说,现在伟大的发现已经来临。像他现在所做的外科手术例如放血,已经过时了。 有一种新药“链霉素”,正在研制过程中,已经在试验阶段。 其实这也很正常,这种药是有些问题的,它会使神经系统中毒。 但是肯定会有新的科学发现来解决这个问题。
“也许有一天像我这样的医生会失业。”
他洗盘子,我负责擦干。为了不把我的裙子弄脏,他在我的腰间系了一条毛巾。当给围巾末端打结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非常有力地放在我的上后背处,五指分开用力压,他这样做,也许只是出于职业习惯。
晚上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仍能感觉到那种力。 我能感觉从他的小指头到大拇指一起发出的力量,我很享受。这种感觉比后来他落在我额头的那个吻更重要。
当我走出他的车,和他告别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干巴巴的、简洁的、正式的、草率的吻。
有一天,我的地板上出现了他家的钥匙,应该是从门缝下面塞进来的,当时我正好不在家。但是我知道我永远不会用。如果这种邀请是来自别人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向这个机会,特别是他那里还有暖气。
但是在我们目前的状况下,他过去和将来的出现,都已经变得意义非凡。对我来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陷入爱河的快乐,焦虑和痛苦,而不是豁达。其实当时不是很冷,可我还是忍不住颤抖,我怀疑我到底有没有读进去一个字。
我想总有一天玛丽会再出现的,她一定会责备我没有去看她的表演。我想就假装说我身体不舒服,我感冒了。但是我又想起,在这种地方感冒可不是小事。 那是是很严肃的事,意味着要带口罩,消毒和隔离。
很快,我发现我去过医生家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已经是众人皆知了。那些年长的护士什么都没向我打听,因为她们相当傲慢,行事谨慎周全,所以她们对这样的桃色新闻根本没有兴趣。
但是那些助手们却和我开玩笑。“那天晚餐怎么样?很享受吗?”
她们的口气是友好的,好像很赞成这件事。 看起来我去过医生家这事,让我变得很特别,一种受人尊敬的特别。其实这感觉很好,我地位改变了。其实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我有可能,将要变成一个男人的女人了。
整个一周玛丽没有出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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