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夏日长

—01—

搁笔数日，再握笔时，手腕很不灵活，笔下的字笨拙歪曲，不成结构，看着仿佛是我的白纸上堆了几截小枯枝。天气这么热，这几截枯枝似乎就要燃起来了，把我的纸，连带几个字，化成一捧灰。

早上六点还不到，夜色早已散尽，阳光从空中洒下来，道道金光照着无数屋舍高楼，丛林草木。这个时候的阳光，还保留着一点夜色的柔和，并不叫人难堪。

到了正午的时候，这些阳光便化作一捧一捧的火，从这个村庄烧到那个村庄，从那个城镇烧到这个城镇。绵绵不绝的火，噼里啪啦早已引爆了这个酷夏，溅起一点点的火星落到人心里，使人易心烦意燥，思绪纷乱。

路旁伫立的大树，和树下绒绒小草虽蒙了一层薄薄的尘，但依然故我，绿得自信无畏又有朝气，令人可敬。碗大来的红花鲜艳欲滴，烧在梢头，她心中一定怀着不亚于夏天的热情。

它们都不惧热，与我大不相同。

—02—

在我写字的地方靠着一扇大窗，浅绿玻璃，银杏色窗帘。我坐在这里，整日满耳蝉声。白天不敢拉开帘子，阳光虽进不来，但那份室外的热气还是会张牙舞爪长驱直入。还好即使拉开帘子，看到的不过是隔着一树摇曳，四边邻居高耸的楼，因此也不会因为失了一窗风景而顿足惋惜。

偶尔看向窗外的路，是步履匆匆的行人。某天早晨，我也是一个在热浪驱逐下，步履匆匆的赶路人，回家把伞一收，发现伞布十分烫手，这让我疑心要是在路上多走几步，就成了一个举着小火把的赶路人了。

—03—

在这样热的天气里，有一些蔬果越吃越可口。

不得不提的是西瓜。

全家老小围着餐桌，大人扶着西瓜，小孩在旁连声催着，风扇嗡嗡响随声附和。只听得咔嚓几声，七刀八刀，绿皮红瓤。

西瓜也可切成块状，浇上梅汁，用竹签子叉着吃。瓜肉塞得满口，酸甜多汁，不留神就会把竹签子咬成一节节也吃下去。

西瓜也可以劈成两半，抱在怀里，用汤勺挖着吃。小孩子吃着入神，不自觉也会把头给埋进去了，抬头时满脸红汁黑籽，惹得黄狗过来舔，那也十分有趣。半个西瓜壳也是小孩的玩具，带着头上当帽子，戴着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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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小时候读到这个句子时，馋得不行。这个夏天有缘吃到了新鲜的莲子。莲子光滑皮，浅碧色，呈椭圆型或卵型。两端有深色的晕，中部偶尔有深色的痕。

吃时用指甲在莲子中间划破皮，双手握着一拧，露出一颗米白色的果肉。果皮弃去。大莲子果肉味甘，微涩，莲子芯苦到不行却最具药用价值。吃的时候，只好瞒着我妈，偷偷剔去莲心。小的莲子果肉未熟，新嫩多汁，味道清甜，吃得叫人眉开眼笑。

如果拧开的时候力度过了，果肉碎成几小块，吃的时候得一小块一小块捡着吃，这样很危险。因为这样吃得慢，莲子就没了。我妈常常另外择起大莲子，去壳，煮饭的时候放进去。煮熟了的莲子颜色不大变，芯还留着，但是味道好多了。

夏日长，因而被文人形容为永昼，李清照有“薄雾浓云愁永昼”，《红楼梦》中也有“炎夏永昼”一词，大概是因为天气炎热难熬，所以被人批了个“永”字。其实，如果瓜果相伴，好书在手，也能“消此永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