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醒在了汤姆的怀里，她抱着自己的手提箱，脸上盖着汤姆之前在帽子店里让她看的巫师帽。
她扯下帽子，入眼是月光下汤姆染血的脸，还有那双禁闭着的眼。
汤姆抱着她坐在树下，自己却晕了过去。他的手还紧紧搂着温蒂的腰，胸前的十字架闪着微弱的黄色光芒，在黑夜里，就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灯泡。
“汤姆？”温蒂小声地叫着。
没有反应。
温蒂小心地将帽子和手提箱放到一旁，想拉开汤姆紧紧搂在她腰间的手，触手是冰冷的血液。
温蒂吓了一跳，仔细去看，发现汤姆手肘处划伤了很长一道伤口，连大衣和毛衣都裂开了。流了这么多血，伤口一定很深吧？温蒂轻轻抚摸着伤口，觉得鼻子有点酸，触碰到伤口的指尖微微颤抖，好像有什么要涌出来了。
“温蒂？”汤姆睁开了眼，虚弱地叫了一声。他抬起受了伤的手，摸上了温蒂的脸，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
“别哭，我不想看见你哭。”
她哭了吗？温蒂觉得有些茫然。温蒂拉开他的手，看着那道伤口，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的。手指有些发痒，她触上了伤口，突然闪起一道白光。像触电一样的感觉，温蒂猛地缩回手，指尖麻麻的。
脑子一片空白，犹豫再三，温蒂还是摸上了汤姆的伤口。淡淡的白光泛起，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开始愈合，仿佛是细胞迅速地繁衍生长，过了不到半分钟，伤口已经消失了。温蒂轻轻扣着上面的痂，一小块一小块掉下来的痂下面是完整无损的皮肤。
“这是……什么？”
“治愈术。”汤姆撩起温蒂有些凌乱的长发，将碎发整理到她的耳后。“准确地来说，你学的是圣愈术，可以治疗的不仅是肉体的伤，还有人的心灵。”
“你曾拯救了我，亲爱的。”汤姆拉起她的手，凑到嘴边轻吻，“世间还有很多人需要你，所以，不要再忘记了。”
“我忘记了，汤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温蒂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带着哭腔。她已经受够了，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我知道。你会想起来的，别怕，我和卡尔会让你想起来的。”
温蒂突然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卡尔呢？”
“他让我们先走，这是我们一贯的做法，毕竟他更适合战斗，你还记得他的手枪吗？”汤姆并拢食指和中指，做了个枪的手势对着空气开枪，“砰砰！”
温蒂破涕为笑，“记得。”
“还有他那万年不变的表情，被他暼一眼的话我都要浑身发凉，他一定是吃冰块长大的。”
“只吃冰块是长不大的，汤姆，那只是水。”
“噢，那他一定是枕着冰块睡觉的，而且是脸朝下的那种睡姿。”
“呵呵。”指尖抹去眼角的泪花，温蒂又被汤姆逗笑了。
“好啦，我们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等卡尔来找我们，你还能走路吗？”
温蒂站起了身，在汤姆面前走了几步，“可以的。”
汤姆闭上了双眼，双手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在这边。”他睁开了眼，很笃定地说。
汤姆的决定十分准确，在树林里没走出多远，他们就遇见了躲在一间废弃木屋里的卡尔。
“你们来的正好，”卡尔说，“皮特大叔需要治疗，伤在胸前，比较危险。”
帽子店的老板此时正躺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身边的灰尘已经被血液浸湿结成一块块。一条发着淡淡红光的东西以一团奇怪的形状悬浮在他胸前，他胸膛不规律地起伏着，呼吸显得有些沉重。
汤姆伸手摘下了十字架项链，一边朝皮特大叔走过去，一边对卡尔念叨着：“不是说过让你分点精力好好学治愈术吗？你现在能治疗什么程度的伤口了？擦伤？”
十字架开始发出黄光，比温蒂刚睁眼时看到的强烈多了。汤姆蹲着身子，一手握着十字架举到皮特胸前，一手轻轻挥走原本漂浮在那儿的东西。温蒂走上前去看，发现那竟是一条皮尺。
“真是失算了，没想到巴士只是一个幌子。”卡尔找到了一张缺了条腿的椅子稳稳地坐了下来，拿内衫擦拭着手枪。“居然连隐士都出动了，我们得加快进程，汤姆。”
汤姆还在给皮特治疗，“怎么加快？空中已经完全被他们封锁了，陆地上的眼线也越来越多。现在，还得带上这个人。”
“皮特是不错的战力，你没看见他一个人对付五六个隐士的样子，你会惊叹这样的人怎么会以经营帽子店为生？”
“我不相信其它任何人，除了你和温蒂。”
“只凭我们两个人是多艰难你不是不知道，汤姆，如果下次敌人还要更多，我不能……我不一定能独自保护你和温蒂，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你终于怕死了吗？”
“你怎么还不懂呢？汤姆，我是怕你死在我面前！”卡尔不再擦他的手枪，他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屋子里突然很安静，温蒂有点不知所措，只能默默地看着十字架的光芒。
“我不是他，如果你一直从我身上去看他的影子，我只能为你感到抱歉。”汤姆说话的声音很轻，温蒂心里有点闷痛。
卡尔收起了手枪走出木屋，温蒂不知道该不该让他一个人。
“他会自己想明白的，治疗还需要点时间，你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温蒂稍微绕着木屋里面找了一圈，除了卡尔之前找到的那张缺了腿的椅子，没有什么算得上还可以用的家具了。她将手提箱放在了汤姆身边，坐在了手提箱上。
“可以跟我讲讲吗？随便什么，我该知道的。”
汤姆想了想，“我们要到奥卡皮斯，那是百年前的皇都，还有着巨大的力量和很多支持你的人。”
“巨大的力量，这是魔法吗？像治愈术一样神奇的存在。”
“魔法，你可以这么认为，这是很平常的力量，就像体力和智慧，是与生俱来的，也是需要培养的。”
“你们都是魔法师吗？”
“我们，亲爱的，我们都是。”
温蒂有些不太确定，“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你忘记是谁治好了我手臂上的伤了吗？你的魔力从诞生起就很强大，治愈术这样的法术，对你来说已经像本能一样了。等你慢慢想起了，或者重新学会了其它法术，你会变得比卡尔还厉害。”
“你刚才说，在奥卡皮斯有很多支持我的人，他们为什么支持我，我又是谁呢？”
“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女，你将会成为那样的人，并领导我们重新走向辉煌。”
“汤姆。”
“嗯？你还想问什么？”
“我记得，你穿着一件T恤衫……”
“请你忘记这件事，那不过是你的一个梦，你若沉迷于梦境，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汤姆收回了十字架，却并不将它放进毛衣。皮特的伤已经好了，但他还是没有醒过来，那条皮尺还在一旁漂浮着。
“让卡尔那么痛苦的人，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不该问我，那是我最讨厌的人。”
温蒂看着汤姆暗沉的眼神，那里面洋溢着满满的悲伤。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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