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山西村（16）庭中奇树

游山西村（16）庭中奇树

将近黄昏，少女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一栋古朴的房子前，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独自矗立在空旷的草场上，苍凉而壮丽。

房子分为前庭后院，庭内，一株高约五六米左右的大树生机勃勃，满树绿叶的衬托下开满了茂密的、粉色的、像吊钟一样的花朵，远远看去，很像红色的小灯笼挂满树梢，春意盎然。

树下，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他身形高大清瘦，却长着一张与年龄极其不符的脸:皱纹爬满了脸庞，双眼凹陷。

“阿爸，来客人了。”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星儿回来了。”男子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客人应该还没吃饭吧，你好好招待，阿爸不太舒服，先回屋了。”

说完，步履蹒跚地走了。

“你们别介意，我阿爸就是这脾气，向来不爱和陌生人说话。”星儿有些歉意地说道。

赶了一天的路，孩子们早已挡不住困意，匆匆吃完晚饭，太阳还未下山就已入睡。不知过了多久，陈夕朦朦胧胧感觉到眼前有阵闪光掠过，惊醒，发现幽蓝色的光透过窗格洒满房间。

是月光吗？早听说越是空旷的地方月光星光越是透亮，晚上跟白昼似的。陈夕心里打着鼓，疑惑地走到窗前。

一刹那睡意全无，她挣大眼睛看向窗外：庭院的那棵大树在黑夜里散发出幽蓝色光芒，不，确切地说是树上像灯笼一样的花朵发出光芒，把整个庭院照的如同白昼。星儿的阿爸与白天一样默默地站在树下看着花朵，像是在回忆什么。

陈夕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早已被庭院奇数深深吸引，忘记叫醒周煜燚和风铃，兴冲冲地跑出去，“叔叔，这棵树居然会发光？”

“啊，你醒了，睡不着吗？”

“是啊，我不习惯，太亮了，睡不着……这是什么树？”

“星光树，在夜晚犹如一颗耀眼的明珠，指引着迷失在黑暗中的人，所以也叫指明树。”阿风的阿爸似乎并不排斥陈夕的询问，很耐心地解释。

“星光树？指明树？好美啊……叔叔，它不是草场的原生树木吧，一路走来，除了草就是马，连一些灌木林都很少见，这么大的树应该不是这里的吧？”

“没错，你观察很仔细。他是我从部族里带来的，这里环境恶略，那时候好害怕它活不下来，于是日日夜夜精心施肥、维护，也许是老天爷可怜我，它居然活了，成为茫茫草场的一盏指明灯。”

陈夕走上前，仔细看着星光树：在空旷的庭院里，幽蓝色的光一闪一闪，与夜空里闪耀的星光遥相呼应，好似一颗挂满星星的人间奇树，照亮了无尽的黑暗。

“叔叔，它对你很重要吧？”陈夕问。

“你怎么知道？”

“你现在的状态和我爸爸一样，他如果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总是会看着重要的东西傻傻发呆。”

星儿的阿爸被陈夕的童言逗得“噗嗤”笑出来，脸上一扫往日的阴霾，看着没有白天那么严肃，他再次抬起头看着星光树，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着某个美好的瞬间，语气十分温柔地说：“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星儿的阿爸叫秦武，是乘黄部秦家首领的一位远方亲戚的独子，年少时贪玩好斗，为此，没少受老父亲的训斥，无奈是家中独苗，训斥归训斥，最终还得由着他。

一日清明过后的晚上，秦武刚走到家门口，听到附近有凄凄惨惨的哭咽声，循着声音找去，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蹲在地上哭泣。

“深更半夜不回家，在这里哭哭啼啼干什么？吓人呢。”

“我……和小朋友玩捉迷藏，她们忘了我……哇……”

“别哭了，你记得家在什么地方吗？”

“记得。”

“那赶紧回去吧，在这哭什么？”

“我……我怕黑。”

秦武虽然高傲自大，但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没有说话，从家里摘了一朵星光花，牵着小女孩的手把她送回家，临走时还把那朵星光花送给了小女孩。

秦武从来没想到，正是他这个无意的举动，与小女孩有了一生的牵绊，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小女孩来说却是黑暗中的曙光。

“那个小女孩是星儿姐姐的妈妈，对吗？”陈夕凭直觉问道。

“哈哈哈……好聪明的小姑娘，没错。”秦武越发喜欢陈夕，记忆中的往事如流水浮出脑海，他兴致勃勃地边回忆边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谣：

庭院中珍奇的树啊，红花绿叶生机盎然；

折一串树花啊，赠予日夜思念的人；

花香盈满衣袖啊，思念之人未收到；

感时久别离，遥借奇树寄相思。

后来，秦武和小女孩关系越来越好，见惯了娇蛮挥霍的大小姐，小女孩身上朴素的品德深深吸引了他。几年后，两人在双方家长的同意下结为连理。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秦武向来是公子哥性格，根本受不了管束，没多久撇下新婚妻子又和之前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直到一年后的那场战事。

乘黄部在首领的精心治理下逐渐强大，早想脱离神巫族的管制，于是，神巫领主决定讨伐乘黄部。

可是两个部族的差距还是很大，乘黄部首领决定背水一战，号召所有族内年满十八岁的青年男子全部参战，而作为首领的亲戚朋友，必须起到表率作用，这样，从未受过苦的秦武也在参战范围。

秦武哪里受过这苦，哭着闹着硬是不去，还好老亲家劝道：“各位子弟去只是鼓舞士气，不一定会让你们动真刀，装装样子即可，何况，如果这次得胜归来，可是莫大的荣耀，首领会论功行赏的。”

秦武老父亲听后也对，他们旁系已经很久不得首领重用，全在吃老本，如果秦武从战场得胜归来，将会重振家族荣耀。

在各方的劝说及部族的高压政策下，秦武闷闷不乐地上了前线，而星儿的母亲每天都在星光树下眺望，盼望着丈夫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