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天空划出一道蓝色的闪电，像是要把那暗沉沉的天，劈出一道裂痕，让阳光进来。当然没有劈开，雷鸣是不甘心的怒吼。又到了闪电雷鸣的春天。一阵大雨下来，总有种特别的味道，是闪电使氧气变成臭氧，产生的清洁味，还有地面卷起来的泥土味，或许还有花苞散发的味道，或许还有更多……

雨刚停，屋檐还在不停的滴水。家里便接到学校的电话，说是孩子犯了事，让家长去一趟。

他被罚站在校长办公室外面，等着家长来。新来的班主任满脸无奈地进进出出，他倒是一脸安然。学校食堂正在准备晚饭，饭菜香味传来，他用力吸了吸，这么香的味道，绝对不是一样食材就能做出来的，他知道，因为他们家做菜只放一种食材。他愣了愣，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地板，面无表情。

“你这个野鬼仔！你说你做了什么！哈？你说，你说！”一个老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手做起多次，最后都咬着牙忍住，没有一次落下去。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叫了声“奶奶”。

“您是奶奶吧？”

“哎。我是，我是。”

……

原来他趁着午休时间去老师办公室里偷钱，被逮了个正着。老师跟奶奶说明他去老师办公室偷钱的事，说了好一会儿，又当着面教育了一顿才让他们回家。

一路上，奶奶走在前面，低着头，他跟在后面，两人都一句话没说。天一点一点暗下来，闪电在山的那边闪了又闪，没有听见雷声，雨时不时打下两滴，始终没下下来。

回到家后，他把书包仍到沙发上，便看起电视来，奶奶也一如往常，在四壁被烟熏得黑黄的小厨房里娴熟地做饭。一盘素炒青菜，还有一碗用一颗蛋做成的芙蓉蛋。

“哇！今天有鸡蛋吃！”他伸手去拿碗筷。“这是我闻到的……”

“啪！”奶奶拿出他平时玩耍的细鞭，打在他手臂上。

“你干嘛！我要吃饭！”

奶奶又拿起他的手掌，打下去，“你拿别人的东西干嘛！是你的吗，你就拿！”

“你放开！”他狠狠甩开奶奶的手，“你为什么打我！为什么！哼！”边说边跑出门外。

轰隆！雨终究还是下了下来。

“叫你不要打我，叫你不要打我，为什么还要打……小气鬼！”雨越下越大，他站在屋檐下，仰着头大喊。

“不知道错就别吃饭！”

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他小声嘀咕：“哼!要不是我闻到鸡蛋的味道，你怎么能捡得到隔壁啊娘的鸡蛋。”

“你听，你听，他们俩又开始了，哈哈哈！”他们俩大吵，邻居总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偷钱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巷子。巷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觉得他是个坏孩子。

第二天放学，邻居嘲笑地问他：“你怎么知道的办公室钱放在哪里？”他睁着大眼睛，定定地瞧着那个人好几秒，像被别人发现了秘密，然后一副知错愧疚的样子，小声地说：“我闻到了。”邻居一听，笑得前翻后仰，说：“什么？你闻到了！哎呀，真是厉害！哈哈哈！”他先是一怔，随后便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走了。

邻居们凑一堆，偷偷地说：“这么小就知道偷钱了，长大还了得嘛！我们的东西可要收好了，小心让他给偷去了。”

“整天就知道做坏事，不给他接水浇那路边的花儿，他竟偷偷跑到我院子里打开水龙头让水一直流。你说这坏成什么样了！”

“我家菜园里包菜被炮仗炸坏了，我问是不是他干的，他居然说不是，你说除了他还有谁！”

“嗐，说不定是其他熊孩子呢……现在孩子都皮！”

“别人家孩子再皮，也不会做这种坏事吧！你知道的吧，他爸爸早就坐牢去了，他妈妈也早离家出走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只有他会干这种坏事！”

“他本是挺可怜的一孩子，小时候倒也不见得他这样坏……怎么变这样子了，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这倒好，长是长大一点了，却还一股子坏味道。”

连续几天的大雨，太阳终于出来了。

“啪……”车子摇摇摆摆，撞到墙上，又偏向另一个方向。他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推着放满柴火的独轮车，将湿润的柴火拉到谷坪去晾干。他吃力地掌控着比他还大的独轮车，身上背着又脏又小的书包，显得与他格格不入。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空气中又是那种独特的味道，这绝不是单纯的一样东西就可以发出的气味。他成这般味道，也绝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