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苇苇是我的发小。
我们两从流着口水蹒跚学步的时候就认识彼此了,每天形影不离,加上家长总喜欢给我们买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鞋子,幼儿园时期我们就像一对双胞胎那样,一路相扶相持着长大。
苇苇的家境很不错,小学就把她送去了省城最好的寄宿制双语小学读书,当我还在ABCD里苦苦挣扎的时候,苇苇已经把英语口语说得流利,还学会了弹钢琴,算是在小学的起跑线上抢跑成功并且遥遥领先甩我大半圈了吧。
一个人在外地读书到底要吃什么样的苦我是没法想的,我只知道当苇苇的妈妈风光满面的炫耀苇苇又考了A等的时候,苇苇却变得越来越安静不太喜欢跟人说话。
每次寒暑假回来,她都会跟着我出门找小伙伴玩耍,但她从来不加入我们,只是静静地在一边看着我和别的小伙伴嬉戏打闹,慢慢的她甚至开始拒绝跟我们一起出门玩耍,她更喜欢来我家叫我去她家里一起看动漫。
小学毕业的时候,苇苇的妈妈邀请我和父母一起去省城看苇苇的毕业发表会。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学毕业不是简单的开个结业典礼就算完事了的,有的学校还会给每个学生一个展示自己六年来学习成果的机会。
苇苇在她的毕业发表会上展出了她精心准备的画作和毛笔书法,还自弹自唱了一首英文歌,我除了在我父母的称赞声里瞠目结舌外,第一次觉得苇苇好陌生,。
从那以后,每每被父母拿来跟苇苇比较的时候,我总暗自一边埋怨着苇苇的优秀,一边又对优秀的她油然而生一些艳羡。
别人家的孩子更像是你期盼自己能成为的人,所以才会在羡慕得不行的同时又恨得牙痒痒吧。
02
初中的时候,爸爸换了工作,我们搬了家,从此我跟苇苇的距离从坐汽车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变成了坐飞机要两个小时的航程。
那个年代手机刚刚兴起,机场送别的时候,苇苇给我留了她的电话号码,我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号码存在妈妈的手机上。
苇苇很内向,她从来都没主动联系过我,而我转学后因为南北教程差异变得特别忙,每天除了上学还有各种各样的补习班,种种原因导致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了彼此的消息。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在彻夜的辗转无眠里来回翻着通讯录,最终还是决定打给苇苇。
那是我第一次打电话给苇苇,电话接通的时候,苇苇在那头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张口用略带哭腔的声音跟我说她没考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她,只好静默着听她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我紧紧握着手机,希望长长的电波能传递给她力量。
填报志愿的时候,苇苇执意北上,清一色报了北京的大学。
她喜欢了两年的学长早她一年被北大录取了,苇苇拼了命的努力学习想跟他共同漫步未名湖畔,奈何发挥失常,一向以学霸著称的苇苇,最后上了北京工业大学。
她跟她喜欢的男生继续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他们头顶着一样的蓝天,呼吸着同样带雾霾的空气,甚至在没什么课的时候能共同漫步在北京的街头巷尾,感受这千年古都的历史余味,说起来也算是另一种圆满吧。
苇苇从来不跟我抱怨她去找学长的时候来回得站两个多小时是多累,也从来不计较自己在学长身上花钱花时间花精力,满是恋爱中的小女人甘之如饴的味道。
可我从来没听苇苇提起过学长对她的付出有什么回应,无非就是不拒绝也不接受,每每苇苇向前一步,他就退后一步,等苇苇犹豫了,退缩了,他又向前一步拉着苇苇不让苇苇撤退,那个学长就像是在跟苇苇打太极一样,不肯确定关系却也不肯让苇苇死心。
03
大三的时候,苇苇的爸妈投资失败,合伙人卷款潜逃,剩下公司里一堆理不清的债务,家里原先买的房子车子通通被卖了抵债,苇苇的妈妈声泪俱下地劝她放弃学业,说是家里再也负担不起苇苇在北京花钱如流水的生活了。
从爸妈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是震惊,给苇苇发去微信,她却镇定的告诉我,她转手了自己所有值钱的家当,还找了份兼职,每周固定两天去琴行里教小孩子弹钢琴,偶尔还能接到一些帮乐队拍LIVE演唱会的现场视频的活,一场拍下来收入也不太多,分到她手里大概还剩两三百块,我总担心苇苇这样兼顾学业和兼职会太辛苦,苇苇却说:“你不必担心我,再熬一年就能去实习了。”
苇苇毕业后,并没有回家乡,而是留在了北京。
我去北京玩的时候顺道去找苇苇叙旧,当我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终于见到苇苇的时候,发现她跟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剪短了原本的长发,把刘海扎了起来,颇有一种剪去三千烦恼丝的味道。
苇苇带我七拐八拐的寻到一间小巷子里的小饭店,跟坐在角落里的男生打了个招呼,那个男生并不是当初的那个学长,听苇苇说他听闻苇苇家的变故之后迅速跟苇苇划清了界限,毕业以后就回了家乡,跟别的姑娘结婚生子了,苇苇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感慨道:“原来他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喜欢他时心甘情愿放低自己所付出的一切。”
苇苇的男朋友,是苇苇拍照时候认识的乐队鼓手,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苇苇却偷偷跟我说她男朋友木纳得不行,不太会说话,却很体贴人。他们两的日子过得比较拮据,所以苇苇生日的时候她男朋友自己动手做了个耳夹送给苇苇,苇苇倒也不嫌弃这做工粗糙的小东西,乐呵呵的就别在了自己耳朵上。
“我跟他说过的呀,我怕疼,所以不敢打耳洞,又羡慕人家戴的耳钉好看,谁知道他就记在心里了,去给我做了个耳夹。”苇苇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看着埋头吃菜的苇苇男朋友,突然懂了苇苇在逆境里苦苦支撑却笑脸盈盈的动力。
临别的时候,苇苇握着我的手说:“太矫情的话我也说不出口,但人一生里能交往二十多年的朋友一定不多,有空能多聚聚就好了。”
我摸着她因为自己在出租房里下厨做饭而变得粗糙的手,突然有点心疼她的倔强。
我不知道自己在经历苇苇这样的家庭变故的时候能不能像苇苇那样坚强,我只知道苇苇在我不在她身边的岁月里,已经从温室里的小幼苗长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花,从抗拒跟生人沟通到融入到北漂着的大军里,背后的艰难困苦只有她自己才晓得。
我比起小时候更羡慕苇苇了,这次不仅仅是因为她多才多艺又成绩优秀,更是因为她有和她的鼓手男朋友携手在这冷漠的大京城里披荆斩棘共同奋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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