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怎样的美丽

摄影 霖山

文/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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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一位老朋友来电话，说要去纹眉。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纹眉了？你的眉毛已经够好看的了。她说他们医院的护士好几个都纹眉了，挺好看的。她先纹，如果好看，她出钱，让我也去纹眉。

她是一名急诊科医生，在他们医院比较有名，经常给来医院实习的医科大学的学生们讲课。

她皮肤白皙，乌黑的短发显得很精干。好看的柳叶眉，只是颜色稍微淡了一些。会说话的双眼皮，挺拔的鼻梁，稍厚的嘴唇，不高的个子，匀称的身材，让她看起来很顺眼。

尤其是她的手，不胖不瘦，修长的手指头，指甲鼓鼓的，偶尔我们一起去旅行的时候涂个指甲油，很好看。平时因为职业的关系，她不能涂指甲油。

她已结婚，先生在国外工作，儿子在法国留学，自己的父母和公公婆婆都身体健康，家庭生活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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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四月底的一个上午，我正在开会，她来电话，让我下午有时间去找她一趟，有事。

她很忙，我很少给她打电话，怕耽误她抢救病人，一般都是她来电话。我们微信聊天也不多，有事直接打电话。她让我去找她，一般都有重要的事情。

其实那天下午我约了客户谈事情，两周前约好的，客户很忙，好不容易约上的。但是我还是打了电话，好朋友有急事，很抱歉改天再约，请求客户原谅。

会议一结束，我顾不上吃午饭、坐上地铁往他们医院赶。北京的交通拥堵厉害，地铁是最快最准时的交通工具。

到她的办公室快一点了。她桌上有一套盒饭，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饭？她笑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下午一切重要的和不重要的约会全部取消了吧？”

前段时间他们医院体检，发现她身体的某个部位长了一个很小的东西，怀疑是肿瘤。她想到医院的体检中心调看前几年的同一个项目的检查结果，自己害怕，希望我陪着她去体检中心。

体检中心离医院很近，我们走着过去的。她找了一个负责人，顺利调出来了去年和前年的体检报告，打印出来。我也看不懂。她说不太好，可能是恶性，下周要找一些专家看看，再听他们的治疗方案。

她说得很冷静，声音也不大，但能听出无力感。像气球突然跑了气，她眼看着要倒下去。我搀扶着她，走回医院。在她的办公室又坐了一会，“你要做手术吗？”

“如果确诊的话，做手术是最好的办法。”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说。

“你是医生，知道哪个医院治疗这个病最好，你千万不要轻易动手术。能保守治疗最好。”我对医学完全是门外汉，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送你回家吧。然后我回家。”我不停地喝水，觉得口干舌燥。

她微笑了，“不用担心，发现得早，死不了。你赶快回家吧，一会儿下班高峰，地铁里人多。”

我从他们医院回家的时候，本可以坐几站公交车再换地铁。但是那天我走着到了地铁站，路上看见闪烁的ATM机，感慨万千。回家写了一首小诗，发了微信朋友圈。

她和我一样很少看朋友圈。晚上我刚吃过晚饭，她来电话，说这首小诗把她看哭了。下午你是不是哭着回去的？真没有出息，我都没事，你乱哭什么？讲电话的时候，她在那里哽噎。

我说没有，眼泪前些年早已经哭干了。你好好的，我要吃饭了。

她好像停止了哭泣，“这么晚还没有吃饭？赶快吃吧。”她挂了电话。我的眼泪又开始无声地流淌。

有一天她来电话，说做手术了，已经三天了。一周前我去看她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过手术的事情。我说你一个人啊？她说先生从国外回来陪着做的手术，声音很虚弱。

—3—

我劝她不要纹眉，我也不会去。你动过大手术，虽然纹眉是小手术，但何必增加感染的可能性？

我的眉毛虽然不好看，那也不会纹眉。我从来不完美，但喜欢自己原来的样子，不喜欢整形整容，哪怕是微型的也不喜欢。

“你有爱你的丈夫，懂事上进的孩子，健康的父母。你有自己喜欢而且体面的工作，让很多人羡慕不已。

“你健康地活着，努力工作的样子已经很美了，你还要怎样的美丽？”

她在电话那头咯咯咯咯地笑了，“你这么说，我相当富有，而且十分美丽啦？我已经掉头回家了，眉毛不纹了。听人劝，吃饱饭，何况你这么爱我。”

我在电话这头无奈地说：“谁爱你了？咱们别这样想一出是一出行吗？你老大不小的，别老让我操心。”

她嘻嘻地笑着，“好的，我已经进家门了。我要洗手吃桃了。哪天有空来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