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在苹果花开的时候离开了家乡,从此和故乡渐行渐远……
有人说遥远的记忆就像黑白照片,被岁月洗掉了颜色。我想我应该感谢那个没有手机,连相机还是奢侈品的年代,它让我不停的重复童年的记忆,不想遗忘。
九十年代初,父亲承包了村里的苹果园。而我也在苹果树下度过了大半的童年时光。
那是我们家的第一个果园,大大小小十几块地连在一起。纵横交错的地大小不一,几百棵苹果树散落着,宛若一个独立王国。每年四五月份,粉红色的苹果花开成一团,就像是镶嵌在山坡上的一幅画,画里有父母忙碌的身影。我和小妹会在漫天花雨中奔跑,像两个肆无忌惮的小疯子。
记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小时候的家里明明很忙。麦子,玉米,苹果园,一年四季的农活,可是关于童年的记忆从来与这些忙碌无关,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拾麦穗是一件有趣的事,挖野菜像是去度假,我记得割麦子时追过兔子赶过野雉,就好像我只记得哪棵苹果树上的苹果很酸哪棵苹果树上的苹果很甜,却从来不记得摘苹果时的辛苦繁忙……
有几棵早已被砍掉多年的柿子树是我曾经的瞭望塔,我会爬上去用大把大把的野花搭一个空中花园,蹲坐在花园里用目光巡视自己的王国。我记得每一个瞭望塔的位置,即使它们早已被砍去多年。就好像我好清晰的记得黄金冠的清脆和花开时的清香!
我最喜欢那些蜗牛壳。它们最听话,让它们走方阵就走方阵,让它们冲锋它们就冲锋。白色的蜗牛壳,大大小小。大个的是将军,小个的士兵,而我和小妹是它们的王。我们常常比赛,看谁捡的多,谁就兵强马壮……
我抓过那么多蜜蜂,还在田坎上为它们挖了那么多的窑洞,做一个木门关起来。我采下一蔟蔟野花和它们作伴,不让它们那么忙碌……可是它们从来不领情,不愿意接受我的馈赠,一个个绝食而亡……
很喜欢那些嬉戏在枝头的小鸟,管它是乌鸦还是麻雀。为了让它们能天天和我们作伴,我和小妹不辞劳苦,找来枯枝野蒿为它们筑巢。它们却从来没有住过,看着它们玩够了展翅高飞,我的眸子也会忧伤……
最喜欢追逐蝴蝶,厚厚的日记本里全是标本。白色的最多,黑白相间的次之,偶尔也会有一只七彩斑斓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深入人心,经常看到两只蝴蝶在飞,一只蝴蝶在追。我们对第三只蝴蝶深恶痛绝,大喊着“抓马文才啦”,觉得自己像是守护正义的勇士……
我讨厌知了,因为它们太吵。只好和妹妹比赛,看谁抓的多……
我喜欢蝎子,虽然现在想起来无名指还隐隐作痛,它们蜇人实在是太疼。但是想想几十只卖的钱就可以换一本课外书,我还是抓的不亦乐乎……
我对那棵五月红又爱又恨。它熟的最早,清脆可口带点酸,是我和妹妹的最爱。美中不足的就是我在这棵树上练轻功的时候摔折了一条膀子,差点中断了我的大侠梦……
果园里还有十几种野花。火红的山丹丹,黄色的野菊花,白色的“狗月月”,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装点着我童年的五彩缤纷,绚烂无比!
……
如果说年年花开是永恒的风景,那么我童年的影子就住在这道永恒的风景里。在这种年年岁岁花相似的轮回里,永不磨灭。
每个人的记忆都像是一座监狱,里边关着一批重刑犯被判无期,它们会随着你一起老去。这批重刑犯里,有个叫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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