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岵山买荔枝

昨天下午，因事从金淘赶往永春拜会一个朋友。

回程路过岵山，看到路边有果农摆摊设点卖荔枝。妻子提议停下来，顺便去看一看。我说：“好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把车靠右停在路边。一下车，看到许多人迅速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往荔枝堆里乱翻，不用钱似的慌忙抢购。

我尝了一颗，我说这荔枝不够新鲜，要从荔枝树上采摘下来的才够新鲜，吃起来才够味。果农说，从树上采摘下来的一斤要十元，这里的一斤八元。我说，今年荔枝大丰收，市场上一斤才两三元钱，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果农说，产地不一样，品种不一样，口味也不一样。

于是，我们就跟着果农到他家房屋后面去“实地考察”，仰望那高高的荔枝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蔸树（永春岵山方言，荔枝树量词不称棵、株，而称蔸）结满果实，几乎每个树枝没有一枝是空闲着的，沉甸甸的果实把枝条都压弯了。在荔枝树的主干上，还零星地结有几串荔枝果实。

我告诉果农，要采摘向阳面的荔枝果实才好吃。的确，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荔枝清香可口，甘甜多汁，比起摆在路边的要好吃得多。

荔枝刚采摘下来的，与采摘下来半天的，吃起来味道就有所不同，主要是新鲜度不一样。刚采摘下来的，从果实底部把皮壳剥开，果汁是不会滴下来的。如果放在冰箱，到了第二天，鲜度也就不一样了，剥皮壳时，果汁喷滴出来的，这荔枝就不那么新鲜了。从这一点就可以判断荔枝的新鲜度，当然口感也是不一样的，新鲜的果肉吃起来没有粕粕的感觉。

荔枝的果核有大有小，从外观也能够看出来。果实底部比较圆满的，果尖又圆又尖的，果核比较小，称之为焦核。如果果实扁圆形、椭圆形的，一般来说果核比较大。有人不谙此道，专挑块头大的，一般都是大核的。我跟果农闲聊起来，他称赞说“这个老师傅是内行的”。

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造就了岵山一带荔枝的优良品质。下午从南安往金淘、诗山，一路上并没有下雨，可是岵山一带却下了雨。果农爬上荔枝树，树一摇晃，水滴立即挥洒下来。永春岵山比起泉州沿海，全年的降雨量要多过一倍，甚至不止一倍。夏天，高温多雨，阳光水份充足，光合作用最大限度地制造出果糖，因而使得这里的荔枝果糖丰富，甘甜可口。这里独特的黑色沙土，比起其他地方的土质，土壤的有机质含量更高，因而形成了岵山荔枝独特的风味。同一片荔枝树，相同的品种，这棵树结的果实与那棵树结的果实其味道也有所不同，同一棵果树朝阳树枝和背阴树枝所结的果实味道也不一样，树龄几十年和树龄几百年结的果实味道也不一样。这一些事情不可能说得太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树下盘桓了将近一个小时，果农说，这里还有一棵树龄在五百年以上的荔枝树。这棵树上采摘下来的鲜果，每斤要卖三十元。出于好奇，我想去看一看。耽搁不了多久，闽南谚语说“上山也一天，下海也一天。”果农看我表现积极，有强烈的兴趣时，却吊了我的胃口，淡淡地说，“天色已晚，明天早上再来”。其实是他忙不过来，没有那个闲工夫。于是，失之交臂，错失了一次与五百年荔枝对话的机会。

那五百年树龄的荔枝树结的鲜果，是物以稀为贵的炒作，还是如同果农所说的神乎其神的味道，我不得而知，没有尝过，无法妄加评论。只能，留给以后的机缘。

《晏子使楚》里有句话，“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以此类推，同样品种的荔枝，种植永春岵山，与种植在别的地方，它的品质和口味就会有天渊之别。究其原因，关键在于土壤和气候。在不同的地域，土壤和气候很难复制，是天设地造的，是造物主对个这地方的偏爱。人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因此可以说，上苍对岵山人情有独钟，恩泽万世，赐与他们无可复加的上好水土，使得这里的荔枝声誉鹊起，蜚声中外。

宋代蔡襄《荔枝图谱》里，盛赞永春岵山乌叶子荔枝，色香味俱佳，称其为上品。在比较兴化状元红和岵山乌叶子两品种之后，蔡襄偏爱于乌叶子，称赞乌叶子更胜一筹。奇怪的是，此次我们买的是状元红，而不是乌叶子。状元红更甜一些，乌叶子酸味更浓一些，因此乌叶子更具浓香的荔枝味。荔枝吃多了，只是一味的甘甜，不够味，甜中有一点酸，吃起来才带劲。于是，吃成重口味了，行家里手就会喜欢上乌叶子，到了这个时候，你欣赏荔枝的功夫也该进级了：恢恢乎游刃有余。

荔枝原产我国，品种丰富。比较早成熟的如三月红，妃子笑（贵妃红），中晚熟的如状元红、乌叶子等。所庆幸的是，我品尝过的，在脑海里留有印象的荔枝有乌叶子、妃子笑、糯米糍、桂味和兰竹等品种。爱吃那一种，因人而异。现在的条件，只是市场上有什么，就买什么，别无选择。当然，很多人也不懂如何选择。

我在荔枝树下长大的，因此对荔枝有比较深厚的感情。抽烟和喝酒，别人说得头头是道，我听得是满头雾水。可是说到品尝荔枝，我谈兴正浓，也许也可以说略知一二。然而学无止境，艺无止境，品尝荔枝，我自以为处在“登堂”和“入室”之间。因而，以此文与亲朋好友同好者共同切磋。

                                    （写于2018年7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