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什的牛排上来了,这个服务生可真高啊,“像一个来回移动的埃菲尔铁塔,不是吗?”“真是一个绝妙的比喻,亲爱的,你要尝尝我的鲑鱼吗?”库瓦里切了一小块鱼肉,问艾米什。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100天的纪念日,天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这般要好——注意我用的是要好,而不是甜蜜,他们有一股小孩子在一起的可爱劲,你想象着两个半打岁数的男孩女孩,照相时,圆鼓鼓的脸蛋紧紧挨在一起,蓬勃有力飞速分裂的细胞让他们没有变形,眼神澄澈,目光直接——就那么要好。
当然他们是情侣。吃到刚刚饱的时候,库瓦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艾米什,“亲爱的,打开它”艾米什看着眼前的蓝色小盒,心里想:“这是求婚吗,最好不是啦,可是他那么好,我们那么好,啊呀算了,一切进行的那么顺利,为什么不呢,来吧,我接受它!”下定决心往往要念五十个字以上,但是念头闪过只要两秒,艾米什打开小盒子,“呼……”松了一口气,不是戒指,是一个银质的纽扣,“我好喜欢,亲爱的我好喜欢。”艾米什转身抱住了库瓦里,没错,他们太要好了以至于坐在方桌的一侧。
他们刚认识的那天,艾米什在珠宝店的橱窗前,看到了一颗纽扣,当即就哭了出来,那颗纽扣是她外婆去世前一直念叨的,反复叮嘱她:“这件大衣的左胸口袋就缺了一个纽扣,不然它是完美的,你要替我找到它,大衣就是你的了。”现在见到的时候,那颗纽扣旁边摆着“仅供观赏”的牌子。
艾米什抱着库瓦里,他后脑勺上的小卷毛挠得她脖子痒痒。“亲爱的,我真的爱你,你知道吧。”“我也爱你”“不,你不可能比我更爱你。”
热恋中的人就是会为这样倒胃口的话题争论起来。
争论不休。
“好了好了”艾米什的表情凝重起来,“我得给你看一下,我真的爱你。”
“服务员~”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服务生一脸真诚,微笑弧度也很好。
“嗯,你好。请帮我拿一个锥子过来,银质的那种。”艾米什一脸严肃看着服务生。
“好的,女士。请稍候。”
剩下艾米什和库瓦里相对无言。玻璃酒杯里的红酒好像变成了紫色,不过谁知道呢,反正他们也不打算再喝了。
“您好女士,这是您要的锥子。”服务生手里的托盘上,银质锥子静静躺在柔软的餐布上。
艾米什拿起锥子,握住锥柄,锥针朝着自己的脑袋,偏头跟库瓦里说:“你看好了,看看我脑子里是不是有你,我是不是爱你。”
刚起势要扎进去,停住了,转过身子问服务员,“你好,请问有硬一点的餐布吗?”服务员从围裙的左边口袋拿出了一个麻质的餐布,并没有递给艾米什,而是说:“尊敬的女士,台布是根据您的消费水平更换的,这条棉麻台布的使用将会给您带来新的账单,您确定要吗?”
艾米什一副抱着必死决心的样子,“没事,拿来吧”。
她把锥子重新放回托盘上,锥针的尖仿佛闪了一点光,和服务生来点单时眼镜框上的光,异曲同工。艾米什试着把麻质餐布折成一个筒子,蛋筒那样的筒子,一头大,一头小。可是没有成功,还是太软了。
“您还有再硬一点的布吗?”艾米什抬头问服务生。
服务生的瞳孔好像放大了一点点,可是艾米什亟亟于硬质布,库瓦里无聊到要用刀子扎鱼肉——他当然没有——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细节。
“让我想一下。啊,女士,我还有一种浆布,它有些粗糙,但硬度应该符合您的需要。”服务生好像完全兴奋起来了,牙齿也比正常情况多露出两颗。
“给您。”
艾米什试着把它卷起来,成功了,她右手拿着锥子,朝着脑袋上某个可怜的点,扎了下去。
“噗”
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呢?为什么饭店里会有锥子呢?为什么服务生的口袋里有那么多东西可外面看上去还是很平整呢?
这些都不奇怪。奇怪的人这里没有人为这些问题感到奇怪。
艾米什把锥子放下,她感觉到好像脑子里都干净了,她感受到脑子里的空间之大,感觉这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大森林那么大。
用左手拿起硬布筒,尖头那边对准破口。
“进去吧亲爱的,进去看看我有多爱你。”
库瓦里双手扒着入口,脑子使劲往里挤,不一会整个人都挤进去了。他竟然变得那么小了,在艾米什的脑子里穿梭。
“亲爱的你看见什么了?”艾米什不太敢晃脑袋,怕她的亲爱的受伤。那就不好了。
库瓦里在艾米什的脑子里步履维艰,不晓得踩在什么东西上是什么脚感,也怕艾米什脆弱的大脑受到伤害。
“里面红通通的一片,亲爱的,你的脑子里有一根紫色的血管,真漂亮,不知道我脑子里有没有。”
“紫色的血管,那是什么?”
“等一下啊,我过去摸摸看”库瓦里抓住一条粗一点的血管,扶着它走过去。
“等一下哦,马上摸到了。”于是下一秒就摸到了。
那一刻艾米什脑子里放起礼花来,简直比高潮时的礼花还要艳丽,库瓦里的手和紫色的血管相互连通,紫色的血管泛起微光,库瓦里的手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他的鞋子也烂了,脚掌没入脑子里,只剩脚踝还在外面露着。
艾米什的眼睛里全是紫色的烟花,身体已经不会动了。金黄色的BOB短发是那么好看,一个头发丝都没炸,衬衫的领子上还有五颜六色的水晶塑料镶嵌着,小礼服的裙摆即使坐下来也没乱,还是保持着好看的鱼尾褶,白色的裤袜丝毫不显得俗气,玛丽珍的小皮鞋,哦天哪天哪天哪玛丽珍,哎。
服务生把围裙摘下来,盖在艾米什脑袋上像魔术师那样一抖,再用手接住,一盘鲑鱼肉完美的出现在服务生的右手。
“哼,秀恩爱,死得快。”他高昂着头,离开了这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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