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下一间教室》序|王志江

文 | 王志江

荐 | 南明数学（公众号：nanmingshuxue）

这是江子兄为桃夭的新书所作的序言。
不料，因为中途编辑易人，在工作交接的过程中，这篇重要的序不小心被遗漏了，没有出现在书中。
一年后重读此文，仍然如当初一般感慨，感动。
感谢罕台的孩子们与家长们，感谢曾经一起奋斗过的战友们，感谢江子兄。
故事远未结束，只是换了背景。温故是以知新，并且，注定走得更远。

2016年9月，南明教育旗下的运城国际学校在众人的期盼中正式开学。桃夭老师在内蒙古罕台送走了她的「小种子」，来到运城，就这样，我们成了同事。以前，我虽然跟她爱人是挚友，但是，与桃夭老师的交往却仅仅限于「碰面时点头微笑」，直到9月1日，学校的微演讲轮到了桃夭老师，她说：

我今天发了这样一则微信：老太太画画，老先生写字……很久很久以前，画画是我的梦想，很久很久以后，我会不会像这位老太太一样生活呢？许多人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其实，这样的生活方式一直是我真实的梦想，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当然不一定非得是画画，可以是唱歌，也可以是写作……拥有一架钢琴，拥有一间画室，想写作时就去写作，写作累了时，就去弹弹琴唱唱歌，或者在画室里画几幅写意或者工笔。

说实话，这令我大感意外！印象中，在罕台的那帮兄弟姐妹号称是「江南七怪」，即便不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也必定是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当然，桃夭老师很快就在演讲中自我「解密」了：她母亲爱好唱歌和剪窗花，颇具文艺范；而她父亲是勇于开拓的中学校长，具有很强的责任感。桃夭老师的道家倾向也许是源于她的母亲，而儒家气质则多半与父亲有关。不过，所谓「出身」，也许仅仅对「英雄何以成为英雄」的难题具有某种解释学上的启示意义——一个人在岁月深处到底能够创造出怎样的故事，则完全取决于他在危急时刻或主动或被动的抉择。桃夭老师的经历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2010年夏秋之际，突如其来的危机将桃夭老师一下子「抛到」了库布齐沙漠边缘的罕台庙小学。开学日当天，桃夭老师迎来的是这样的家长和孩子：

小海妈妈拉着小海站在桃夭老师的面前：「老师，我跟你说一声，我家这个孩子头脑不太灵光，他上学记不住东西……」
苏铁的奶奶追着桃夭老师问：「幼儿园和一年级的老师都说我家苏铁头脑有问题，老师你看他有没有问题啊？他妈妈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出了门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有一年从火上走过去，脚趾都烧掉了，生活不能自理，爸爸也是残疾人，可怜呢……」
杏儿的爸爸说：「我家杏儿的妈妈是疯子，动不动就跑了……」
……

桃夭老师非常震惊，但是，油然而生的却是不可抑制的同情与悲悯，她想起了电影《阿甘正传》中当阿甘受到别人嘲笑时，阿甘的母亲对他说的那段话：「你必须明白,你和你身边的人一样,你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一点也没有!」从此，桃夭老师一头扎进教室里，带着一群梦想着开花的小种子们，穿越了鄂尔多斯高原上的秋、冬、春、夏，穿越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课程：儿歌童谣、希腊神话、西游记、农历天空下、儒道课程、吉檀迦利、童话剧……终于，曾经灰蒙蒙的牧区的孩子们在这些课程的浸润下变了样:

当初儿歌都读不下去的孩子们能读一本本大部头的小说，能读文言文，能写一篇篇长长的文章了；

当初草原上脸色黑灰的孩子们在舞台上变成公主了；

当初的野孩子成了王子了；

……

一名叫翠翠的孩子在毕业典礼上的发言中说：班上的同学们也有了各种各样的梦:米兰、百灵、小白、小文、小海想成为作家；彤、杏儿、岐想成为画家；小菊、荣、熙、兰兰喜欢上了跳舞；涛、江小鱼、岐、天虎喜欢上了音乐；桑、凯、荣对数学着迷；苏铁想成为书法家；小米、小创、皮皮，小翔、顺顺各个的梦想也都不一样……光阴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呈现出了自己的精彩！

小种子们唱着毕业歌：

碧杨荫郁，绿满庭宇。
羽毛未丰，飞向何处？
乘车戴笠，无愧于生。
清歌一曲，卓然从容。

欢笑和泪水融在一起，那本就美的令人窒息的鄂尔多斯高原上的蓝天和白云，此刻仿佛变得更加圣洁……

这是一段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传奇啊！

我曾多次去过罕台小学，对于很多人而言，那里简直就是一块「教育圣地」，每一天都在上演着有关生命的传奇故事。本书中的故事也许只是冰山一角，然一叶知秋，相信读者能够跟随桃夭老师的笔触，聆听到「小种子们」生命拔节的律动！

桃夭老师在微演讲的结尾处说：我突然意识到，我曾经梦想的那个诗意的时空，和我现在这个充满着辛劳的时空并不矛盾。多少年来，我感觉自己一直生活在别处，感觉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而现在，我知道，诗意离我并不远。那种看到生命在我的手里一天天地绽放的喜悦是真实的，也是充盈的，那种感受着生活深处大地深处的阴暗的痛苦是深切的也是踏实的，这也许就是真正的诗意……

是的，曾经，桃夭老师的生活「见道是道，见儒是儒」；后来，在颠沛流离中，「见道不是道，见儒不是儒」；而当下，又仿佛复原为「见道是道，见儒是儒」的状态。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此「道」已不是最初的「道」，此「儒」也不是最初的「儒」，而是在儒道交互滋养中，超拔生成的活泼泼的大生命！

目前，桃夭老师正带领着一批年轻人开发建设南明教育全人之美初中语文课程。每天早上，我都会跟一大批各个学科的年轻教师们走进她的教室，聆听她带着七年级的孩子们用最经典的诗歌迎接黎明，真是无比美妙的享受！《魔戒》课程、《先知》课程、《水浒》课程、《三国演义》和《三国志》课程、《论语》课程、基于诗与思的阅读和写作课程……岁月深处，桃夭老师必将创造出新的传奇！

王志江于2017年2月26日

（全文完）

《种下一间教室》序|王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