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副厂长原是车间主任，后被提拔为管生产经营的常务副厂长，那时，不兴叫总。他年轻有为，四十多岁，一千多人的厂子正在亏损状态，厂里对他寄予厚望，他也踌躇满志，想尽一切办法扭亏为盈。
这天，他主持召开一个生产调度会，研究部署糖果车间的生产计划。销售科长说，现在糖果不好销售，仇副厂长问:“什么原因？”销售科长说:“定价太高，没有竟争力。”“那就压缩成本生产，把价格降下来，行不行？”他扭头问坐在他旁边的生产科长，生产科长皱着眉头说:“厂里积压了很多糖果包装纸，得尽快想办法处理掉，否则就变成废纸了。对了，糖果里边的蜡纸，厂里没有库存。如果生产，还需要购进一批。”财务科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慢吞吞的说:“账上没钱，职工的工资还没着落呢！”参加会议的人们顿时语塞。
仇副厂长心里明白，糖果成本里，包装占了很大一部分，糖果包装纸那是钱啊！躺在仓库里是死钱，糖果销售出去就是活钱。但没钱买蜡纸也是难题啊！他想着眼光转向了销售科长，销售科长正在和财务科长在那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抬手捋一捋头上浓密的头发，我就是巧妇，没米也要煮一锅粥喝，不然，连粥也喝不上了。
想到这，他重重的咳嗽一声，人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他问销售科长，糖果里面没有蜡纸能不能销售，销售科长被问住了，还真没遇到过这种问题。“能...但没蜡纸糖果夏天怕化了。”“糖果价格降下来了，还用卖到夏季吗？”此时正是年末，再有两个月就到春节了。“这……”销售科长哑口，把脸转向半天没有说话的技术科长那里。仇副厂长也在看技术科长，“按道理是必须要有蜡纸，没有蜡纸就是改变工艺，我不同意。”技术科长说，众人又无语。仇副厂长的手又到了脑袋上，伸开五指，左右前后的搔着头皮，头皮屑纷纷飘落在他的衣领上、肩膀上。
仇副厂长有些为难了，他知道技术科长不好说服。现在是困难时期，必须要打破常规，寻找突破口，否则就是死局。怎么办？他的一只手刚才已经从脑袋上下来了，现在不自觉的又放在了脑袋上，张开了五指，在右耳上方来回搔着。他似乎感觉今天脑供血不足，必须要外力刺激一下，才过瘾。然后又点上一棵烟，会议室里已经烟雾弥漫了，技术科长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点。烟雾赶紧排着队飞出会议室。仇副厂长宣布散会，几位中层一手举着杯，一手拿着笔和本陆续离开会议室。
仇副厂长把销售科长和生产科长留下来，三个人又接着研究糖果生产的事。仇副厂长想力推生产糖果，不然，那糖果纸利用不上岂不可惜。最后三人研究的结果是由仇副厂长直接找糖果车间方主任。
仇副厂长找到方主任把他的想法说了，方主任面露难色，每次生产计划都要技术科下工艺要求，这次改变工艺，技术科更应该下工艺要求。仇副厂长说:“目前厂子有困难，改变工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自古华山一条路，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方主任见仇副厂长铁了心要干，只好说:“要不这样，怎么地也得行个文吧。”仇副厂长寻思，这不能再拖了，春节旺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说:“好吧，你们写个文，我批一下。”方主任说:“好，我马上回去写。”
方主任写完报告，一式两份，拿给仇副厂长，仇副厂长看了看，二话没说，在上面签上名字，留下一份。糖果车间开工生产，一批批成品发往全国各地。
转眼过了春节，那时卖货大多是佘货，厂里要求销售部门节后抓紧回款。销售人员四处奔波催款，回款率太低。
转眼之间，又到了五月份，回款情况还是不理想，询问原因，销售情况不好。就这样，一等再等，七月份过了，陆陆续续有退货的情况，退货原因是天热糖果有化的情况出现，并且沾糖纸。到了八月中旬，退货越来越多。
厂长坐不住了，开始调查出现质量问题的原因，找来找去，焦点都集中在糖果包装上了，里边少了一层蜡纸。仇副厂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明明春节前是传统销售旺季，你销售部门硬给拖到夏季。就是有蜡纸，夏季是糖果销售淡季，也仍然无法销售，有没有那层蜡纸，退货都是难免的。
但这锅总得有人背，销售人员不背，明显是踢皮球。仇副厂长此时也无技可施，他也想到了施展“踢术”，来个装傻，想在下边找一个替罪羊，只有让方主任背锅，当他找到方主任时，方主任不背这黑锅，把他签字的生产计划报告拿出来，还是复印件，原件没有拿出来，这是方主任留了一手，这万一仇副厂长把原件拿走，来个死不承认咋办？
此时，仇副厂长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啊！矛头都指向他了。厂长好像也觉察出仇副厂长的问题，也并没说什么，但仇副厂长心事重重，一连好几天茶饭不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天，仇副厂长戴着帽子上班，这大热天的，厂长问他，他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头发全掉光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鬼剃头吗？厂里见他这样，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慢慢的，过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吃中药调理，头发又一点点长出来了。再后来，仇副厂长调到别的工厂上班，仍然是副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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