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太岁耳听徐士元一句“要借你项上人头一用”，顿时如身陷冰窟，一身从内凉透到外。因为这一句话，意味着十数年的努力与梦想，至此如一个大泡“呯”地一声，破灭消踪影。
他面如死灰，愣怔片刻方缓过神来，倔性又起，冷笑道：“哈哈，借我人头，好说好说。舅姥爷有用，只管取走。但是你要把事说个明白，好叫愚孙做个明白鬼。愚呢，真是愚呢，十几年如一日的辛苦，助人家飞黄腾达，只得个人借头一用。”
徐士元见到赛太岁哀而不伤，临危不惧，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也为他喝彩：“好一个老江湖！此子顽劣，却也是个不惧生死的人物，山崩地裂不改其容。今日，我不揭他个底朝天，断难消他一腔怨气。”打定主意，徐士元缓缓就道：
“近些时日，京城闹的天翻地覆，几家大户接二连三地被人入室屠门，抢劫一空，难道你没有耳闻？”
赛太岁不由一笑，遂冷冷说道：“这等大事，怎会不知动静？可这些事情于我项上人头何干？我一没杀人，二没抢劫。”
徐士元冷“哼”一声，道：“你休装糊凃。十多年来，老夫所经手的大小案件，多有赖你传递消息，方得以告破。眼下连发惊天大案，一桩比一桩惨烈，老夫冀盼你那里有消息传递。孰料将近月余，你们却似聋了哑了，没有丝毫动静。这其中必有隐情，一定是你们一伙弄鬼作祟。说，你究竟意欲何为？目的何在？”
赛太岁脸一沉，道：“徐大人，俗话说，捉奸捉双，拿贼捉赃。为官办案，须讲证据。你不能无凭无据，只靠臆想冤枉良人。大案小案皆与我薛良豪无关，你便要人头，即使双手奉上，又于事何益？”
八面玲陇阴恻恻地笑道：“贤孙，这案子与你有关没关，我也不与你辨解了，你我彼此心知肚明就是了。现在只要借汝人头用了，只要搪塞过明日午时，那时便知道有益无益了。”
赛太岁：“徐大人，此话怎讲？”
徐士元咬牙道：“哼！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竟然连发惨案。龙颜震怒，发下圣旨，要求有关部职限期破案。限期明至，大案皆无头绪。明日午时，老夫第一个就要被绑缚午门，开刀问斩。”
“哈哈哈哈……徐大人，朝廷中文武百官，职权高于你的车载斗量，为何第一个拿你一个都巡检史说事？”
“啪。”徐士元拍案而起，随即一咧嘴又发出“嘶――”地一声，轻捂了捂屁股，大怒道：
“畜牲，我得如此皇恩优待，还不是拜你所赐？十多年来，你暗中为老夫提供情报，使无数案件迎刃而解。因此使老夫姓名隔着窗户吹喇叭――鸣（名）声在外。我的上级、同僚都以为老夫能力超人，誉为神探。如今惨案惊天，圣上指定我破案缉凶，屡次杖责，却没有丝毫进展。圣上、王爷、府尹皆怪我浪得虚名，有欺君诳上之嫌疑。就在今日早朝上，圣上口谕，明日不能破案，午时追责问斩。老夫苦思无计，思前想后，我这都巡检史成也于你，败也于你，所以才召你今晚过府一叙，商议借头一事，作为权宜之计。我过了明天，方有后天。明天过不去，我就要完蛋。万般无奈，燃眉之际就剩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借你人头用来为大案顶缸。你说，怎么样？”
赛太岁闻听徐士元直截了当地要借他的人头，去做个替死鬼，且作为权宜之计以捱一时。而且那口气不容置否，心知这徐大人已掀桌子亮底牌，将他死军――要么实情相告，要么做陪死鬼，却丝毫不许他提条件。赛太岁摸清了八面玲珑的意图，不甘输的连裤头儿也捞不着，决定再斗一斗，看看这位八面玲珑徐大人究竟有多大能耐，让自己输的光腚儿。于是他冷冷一笑，就道：
“愚孙贱命，我这人头能纾舅姥爷之难，实在大幸至极。只是予人礼物太轻易了，反落人眼轻贱。我这吃饭的家伙，好歹也养了三十几年，不能让人轻贱了。人头在此，劳烦徐大人亲自来取。”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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