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母亲说她想离家一段时间，出去体验一下外面的生活，我心里很高兴，又有着担忧，更有些怅然。

母亲做了大半辈子的农民，在我的印象中她一年四季都在忙庄稼地里的活儿，挤进她生活中的还有数不清的邻里琐碎。她想走出那个小小的圈子，我自然为她欢喜，却又害怕她不适应外面的生活，心里又有些自私地想着她一直在家也好，因为母亲在那个房子里面，那房子就是暖色的。

那是灯光，暖暖的。

每次归家，第一件事便是找母亲唠叨，母亲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我搬来凳子坐在她旁边，或者干脆倚着门框，时钟滴答滴答，我的唠叨吧嗒吧嗒，母亲有一声没一声地回应着我。这样的片段总是让我觉得心安和温暖，生活中遇见的那些不如意，被母亲安静的倾听，耐心的开解，还有可口饭菜带来的慰藉，一下一下地慢慢抚平。

是啊，母亲在的地方便是家，才有家的味道，风再大雨再狂，也要寻这心的归宿去。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我是这样，母亲何尝不是这样？离外婆家近，母亲隔一段时间便要去探望一次。每次离家前，母亲都快乐地准备着送给外婆的物品，她是十足的开心，眼睛里闪着光，浑身上下充斥着活力，兴奋的样子像个小孩子。我曾调侃过母亲，是不是因为要去外婆那里了才这样高兴，母亲只是笑笑不说话。到了外婆家里，外婆拿出各种好吃的往我手里塞，也往母亲手里塞，于母亲来说，外婆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在这里她可以永远都是个孩子。

外婆之于母亲，母亲之于我，都是家的方向和归属。记得有一年春，母亲带着我去外婆家，外婆家的庭院中，有一株杏树，三月的风扑击一树繁花，下了一场杏花雨，脚下，风在数她的美丽花朵，我们站着，外婆轻唤着母亲，母亲轻唤着我，那场景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从不离去。

那杏花呀，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很美好。

前几日朋友跟我说，她母亲搬来工作的地方，与她同住。每天早上有人唤着起来吃饭，晚上不管夜多黑，都知道有人在等着她回家，感觉真好！她说以前一个人住时，房屋里即使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也觉得空落落的，目光所及，也都是暖绒绒的色调，可就是觉得冷冷清清冰冰凉凉的，如今好了，母亲一来，这里就是家了。

我从心里羡慕她。

回家的景色永远都这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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