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芷手里端着茶杯，在他狭小的店里和他紧挨着，说着话，突然，芷用肩确切地说是用前胸撞了他一下，伴着笑靥如花，“咯咯”的笑声里又伴上“你嘛去死去吧”夹在更大的笑声里，他也裂开惨白的脸上如裤腰的嘴，眯着眼睛打量着如风摆杨柳的她，笑了。

芷的店就在隔壁，也不算大，里面摆满了各式的水笔和各种练习本。芷不用担心一日三餐，每到饭点，年近八十岁的婆婆会准时送来可口的饭菜。公公有退休金，她不用为生活操心。

芷的娘家在乡下，原本清纯。为了进城才找了个不太聪明的城里人嫁了。芷漂亮、爽朗，不拘小节，喜欢结交男人，说女人嘛，小心眼，处着累。

芷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电脑前玩，边玩边吃着零食。芷的零食也不用花自己的钱，都是“哥哥”们送来的。有年轻的，有和芷年龄相仿的，也有年龄老大的。

一日，芷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前，外面也没一个有趣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芷拉着脸，那张漂亮的脸蛋充满了愁苦，不耐烦地甩了又甩那亮丽的长发。一个老男人领着一大袋零食悄无声息地进来，伸出双手蒙住了芷的眼睛。芷惊叫：“谁啊！”怒火四射。突然又笑道：“徐哥哥”！像刚会说话的婴儿，让人醉到了心里。

门悄悄地关上，门里时不时地传出低沉的说话或高亢的笑声。他在隔壁的店里，伸出斑秃的脑袋，又皱着眉头竖起耳朵听了又听，索然叹息。恼怒地看了妻一眼，妻那忙碌的身影，看着心烦。

湘，一个老实本分会过日子的女人，不知他哪世修来的福。过去他常这样想。湘的美，还有她的知老知少，体贴入微，对他来说就像久渴的心突然遇见清冽的山泉，美的无以言说。天上的月亮，仿佛他一伸手就够在了手心里，如把玩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他甚至感觉可以抓住风的尾巴飘入太空。

但自从芷经常碰碰他、撞撞他，他就沉浸在一个无边遐想的大大的拥抱里，心里如天蓬元帅要密会嫦娥颤栗不止，臆想中眯着眼睛怂着鼻头搜寻着淡淡的熟悉的香味。这香味，勾摄去他拙劣的灵魂。

自此他瞪大了眼睛对湘百般挑剔，甚至还会吵打起来。

天依然是那样的蓝，朵朵的白云游移在天际，外面静悄悄的，只有路上匆匆忙忙赶路的行人不断冲撞着慵懒的空气。

有一天，他突然说要去K城出差，得两三天回来。芷也来说要去K城旅游，也说是两三天。同一时间，同一个城市！疑窦丛生的湘，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有那么巧的事？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湘安慰自己。而且，芷也经常去东边临店——卖服装的年轻的小两口的店里在女老板夏不在的时候偶尔撞一下男老板苏的肩膀，或和苏老板比一比腰围，或掐一下苏老板的蛮腰后哈哈大笑着回自己的店里去。

湘吃了早饭就上街去补货，回来时老远看到自家店门口围了好些人，嘈嘈嚷嚷的，像出了什么乱子一般。往常，看到警车确实稀松平常的事，因为学生们好打架，一般都是报警处理。但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不到的时间，学生们都坐在教室里上课呢，就更加好奇了。将车停稳，来不及卸货，便挤进人圈里。却看到芷头发散乱，面颊绯红，左边有明显的指印，美丽的大眼布满濛濛的雾气。但芷死死咬住性感却又带有疤痕的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洒脱。东边临店店主苏也低着头面无血色地站在一边，聆听着一个年长警察的训斥。另一名警察边听夏的哭诉，边记着笔记。最后他们都被请上了警车，去了派出所。

“看见了吧，那嘴上的疤，是憨男人打的。”

“真的？”

“嗯。他又不憨，闺女都长这么大了，什么不知道？”

“噢。听说她有很多头绪。”

“呸！就一妓女。想上天没梯子罢了。”

……

大家七嘴八舌，一片嘈杂。

第二天，芷有说有笑地在出现在自家店门口，而隔壁的服装店，贴出了“此店急转”。

湘突然感觉身边冷清了很多，无端增加了很多的烦恼和疲惫。过去，头靠上枕头就进入梦乡。梦里她轻移莲步，漫步在薄雾朦胧天际，伴着太阳红彤彤如婴孩般的笑脸俯瞰这个若隐若现的世界，其中一个偌大的池塘里挤满了绿荷和在碧绿的底色上绽放的粉莲。偶尔跳跃的鱼儿露出白花花的身子在朝阳中特别的抢眼。荷叶将溅起的水花收拢在掌心里，任由微风摇荡，晶莹透亮的水珠就是滚不出荷叶神奇的魔掌。她伸出手去抓那悠闲的游鱼，却被它滋溜一下滑向水的深处，隐匿在硕大的荷叶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夜她又做了一个梦，她在等待穿过一条宽阔的马路，可是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经久不歇，无尽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