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梅艳芳《似是故人来》
冬末的夜风,已没有那么入骨,只是浅浅的凉。回家时与一怀抱玫瑰的陌生美眉擦肩。那红色玫瑰艳得正好,慵懒地依偎在她怀里,每一朵都是明媚的爱情。耳机里梅艳芳正在唱:“留下你或留下我,在世间上终老,离别以前未知相对,当日那么好。”我的心像被一支温情的小箭射中,忽然就那么没来由地软了一下。
这才想起,这是情人节的夜。我那颗坚固如城堡,游离似浮云的心,是有多久不曾有过这么柔弱易感的心动了?虽然偶尔怀旧,沉湎于那些细碎而温柔,喜悦或伤感的往事里,但我从来都是一旁冷静的观望者。眼见着装满回忆的大巴一会儿忽啦啦驶过一辆,一会儿又忽啦啦驶过一辆,而我始终只是站台前那个孤独的旅人,一切热闹仿佛都与我无关。有时我惊异于自己的冷静。时间无情地摧毁了纯真,埋没了记忆,只遗留一地鸡毛。在俗世里沉沦的人啊,平淡地辛苦并幸福着。
我曾经为某个男生留长了头发。那等待的时光,是如此漫长,如此焦灼。可待我长发及腰时,少年却娶了别人。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要说哭泣或愤慨,那只是电影里矫情的桥段。事实上我都不记得是否流过泪。因为从来都达不到对方的高度,所以也不曾特别悲伤。仿佛只是在适合恋爱的年纪里,历经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暗恋。或许有某些细微的本质被改变了。我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爱情。豆蔻年华里,我忙着从爱情的花瓣飞到另一朵花瓣,采撷着爱情的花蜜。
也曾仰着小脸,天真地对某些同志说,再过二十年,我们会是什么模样?他不是个很会说话的男子,只是浅笑着说,到那时我已经是个老头了。是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一匹习惯驰骋于灯红酒绿的小白马。如今二十年果然弹指一挥。我们天各一方,鲜有交集。他的眉眼,在午夜梦回时依然清晰。可真正的忘记,并不是我已记不起你的模样,而是当我想起你时,心内再无波澜。
所有的爱情故事,或许都只是一场因果。所有的人生经历,或许都只是一场旅行。我情窦初开,恰好喜欢你,为此我用美好的词藻和诗意的心境来缅怀初恋,微笑着流泪。我正当青春,恰好爱上你,为此我愿意辛苦多少个日日夜夜,沉默着走远。我已到适婚,又恰好遇见你。你的出现,不早不晚。仿佛我在爱情之路上不经意地拐了个弯,便恰好遇上正在路口等候的你。如今我人到四十,恰好被某个契机牵进怀旧的旅程,于是我在这凉薄的冬夜,在飘浮着星辰的窗前,在跳跃着音符的歌声里,我一笔一划,鲜活着飘然而逝的青春,漠视着未来或有的荒凉,繁华着沉寂已久的心灵。这一刻,安静而美好,妖娆而温柔。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请不要轻易谈真心。无论是二十岁,还是四十岁。二十岁的真心,那么宝贵那么脆弱,一不小心,便会碎成一地珍珠。四十岁的真心,再也不轻易流露于表面。温热的掌心,宽厚的胸膛,有力的拥抱,都是呵护真心的嫁衣。从此牵手走过花开花谢,云卷云舒,一直走到一个名叫幸福的地方。
“台下你望,台上我做,你想做的戏;前世故人,忘忧的你,可曾记得起”。你曾是忧郁倚窗的少年,我便是轻咬笔尖的少女。你曾是纸醉金迷的男子,我便是笑颜如花的女孩。你曾是瘦高内向的青年,我便是外刚内柔的女子。你已是饶舌世俗的中年壮汉,而我也已是沉稳淡定的中年妇女。时光的马车向前疾驰时,留下了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车辙,承载着我们艰辛的成长,记录下我们刻骨的回忆。只愿所有的疼痛与伤悲,都将被飞扬的尘土所淹没,只留下那些细小、细碎、细微的温情与温柔,缤纷在未来漫长而又短暂的光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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