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从身上掏了一个东西出来,递给我,我接过手一看,是一支暗器,暗器的前端是尖刺,锋利无比,尾部是椭圆形的,整个暗器做得非常质朴,没有任何纹饰。前辈说:总算你我相识一场,你是老王八的徒弟,我凑巧出手救了你,可以说是缘分,这支镖你拿着,留个纪念。
我朝着镖的尖刺仔细瞧了瞧,发现上面有一点点的发绿,便问前辈:镖上涂了毒吗?
前辈脸色一变,说:我像是那种人吗?我无……我用镖从不施毒,因为我大可做到一击毙命,施不施毒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我说:那为什么这个镖头是绿色的呢?
前辈凑上前瞧了半天,恍然大悟,说:哦,这是我剔牙时剔下来的菜渣,我这镖,有两个用途,遇事能防身,饭后能剔牙,以后你可得善用了。
我忽然觉得无限感慨,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前辈见我叹气,便说:怎么了,怪我不教给你飞镖的手法?我说的防身不一定非要把它当飞镖用,你也可以拿它当便携式匕首嘛。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前辈夸我悟性很高。其实我当时心里想的是,这镖本来有两个功能,防身和剔牙,但是被他拿来剔了无数次的牙,我还怎么用?两大功能只剩其一,不免让人感到可惜。
为了避免被这个高级牙签给误伤了,我从裤腿撕下一块小布条,将它包好,收了起来。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前辈还有一点酒可喝,而我却无所事事。我问前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前辈想了想,说:你现在就能出去,我恐怕还得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
我说:前辈,允许我问你一句,你显然不是沙县中人,这座城在其他人看来是一座死城,许多城里的人都恨不得能够逃离开去,为什么你反而还要进来呢?
前辈显然是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见他不肯告诉我,便也不再开口。
前辈突然又说:我来这里是要找一个人。
我说:不知前辈要找什么人,别的我不敢吹牛皮,但是找人,只要这个人现在还在沙县,我保管在一天之内就将他给你找出来。
前辈抬起眼,目光注视着烛光,说道:也有可能,他不是一个人。
我迷糊了,问道:不是人,难道还会是……
我忽然明白,立马刹住嘴。可能前辈也不能确定这个人是死是活,所以才会这么说。而这个人既然在不明生死的情况下能够让前辈这样的高人不远千里跑来沙县这种地方找他,定是前辈的至亲之人,我自然不好胡乱说话。
前辈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但也不多作解释,只是说:十天之后,我会离开这里,去找他。马小侠啊,这个地窖那么闷,我要是再年轻三十年,在这种地方多待片刻,我就要闷死了。现在你就可以回去了,找你的老王八去吧。
我说:你还要在这里待十天吗?那在这期间我能再来找你吗?
前辈面无表情地说:不能。
我继续说:那等你出来了,我带你去找你要找的人。
前辈说:不用。
我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前辈大笑,说:只要你想见到我,我们就一定还会再见。
我一听前辈这么说,突然感到有些悲伤,恐怕今日一别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本想跪下来给他磕个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可是忽然又想起他跟我说过,作为一个侠士,不能动不动就向人下跪,便双手抱拳,向他拜谢再三。
从老张的酒馆出来之后,我再一次重见天日。城里的官兵显然比平常多出很多,大街小巷都有巡逻队。虽然沙县城的每家每户都被搜查了一遍,一些有明显作案嫌疑的人也通通被带走审问,但是很明显,他们还没有找到凶手,凶手还躲在地窖里呢,他们怎么会罢休。
我试图穿过这一片街区,去找八长老。沿途有不少官兵在排查凶手,这里面也不乏有浑水摸鱼的。我亲眼见到一个官兵以搜捕疑犯的名义把一个少妇全身上下给摸了个遍,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家伙还能够做到一脸严肃,他旁边的随从也都摆着一张臭脸,完全没有调戏女人时的淫邪表情和腔调。这帮家伙军纪之严明,和各路山贼土匪大相径庭,仿佛他们真的相信,在他摸遍这女人的边边角角之后嫌犯就有可能出现在他们的手指缝里。
我见他们对任何一个路人都要进行一番搜查,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带有前辈送给我的飞镖,若是被他们搜出来,我是百口莫辩,恐怕要成为他们的刀下鬼。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丐帮的地盘,我也要像一个贼一样躲躲藏藏。都说强龙不敌地头蛇,这话说得有失偏颇。强龙如果只有一条,地头蛇有一堆,那还说得过去。但是万一强龙还有一群小弟呢?我想起八长老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天高皇帝远倒是不错,可是皇帝的爪子伸得可够远,我丐帮虽然在地方小有势力,但终究不成气候,只是在江湖中有点虚名罢了。
在我躲躲藏藏的过程中,我果然见到了一些丐帮弟子被官兵给带走了。其中有几个还是五袋长老,在丐帮中辈分也不低了。要知道,我当了十五年的乞丐,到现在也才只在裤子上有两个口袋: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这种裤子在很久以后成为了一种流行时尚,可是对我丐帮中人来说,无袋、一袋和两袋都是小弟中的小弟。从五袋开始,就能够被称为长老了,就可以给辈分小的小乞丐们传达上头的指令了。换言之,他们已经开始参加丐帮的重大会议,通晓丐帮的内部消息了。
我开始担心八长老的安危,但我想到他的武功盖世,如果刚才前辈没有骗我的话,八长老的功夫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连沙尘暴都能阻挡住,啧啧,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棍法,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识见识。
既然八长老没有危险,我也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我想到了刚才那些臭官兵对妇女们的所作所为,我又开始担心小芳。这些年来我苦于练功,小芳乘机发育,长得比我练功之前要好看得多了。在她变好看的同时,我发现她对我的态度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在我七岁那年,她告诉我,她长大之后一定要嫁给我,我当然说好,因为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姑娘就是她。其余几个跟我们一块要饭的小姑娘都沾满了土,显得土里土气。只有小芳,她虽然作为乞丐,虽然穿着破衣服,但是她一直都是很干净的,身上很少会有乱糟糟的时候。沙县所有的乞丐对她都很好,她的待遇甚至比我这个八长老的徒儿还要好很多。因为据说她是丐帮二长老的女儿。
小芳从来没有见过二长老,就像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爹那样。我真是有些怀疑天底下当爹的是不是都这样。
二长老不在沙县,他在离长安最近的丐帮总部。在他把女儿托付给八长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沙县。也就是说,我和小芳都是由八长老抚养长大的。
这些年来小芳对我的态度变化很大,她似乎依然记着她在七岁那年对我的承诺,似乎又不记得。她对我似乎有些热情,又似乎有点冷淡。我实在是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起小芳近年来发育之后的曼妙身姿,想起那些官兵们肆无忌惮地游走在妇女们身上的肮脏大手,对小芳的关心超过了一切。
我奋力一跃,翻过一堵围墙。我不走大路,也不走小路,专门挑着人家的院子走。这样我又艰难地前行了很久。平时只要不到半个时辰便能穿过的街区我花了足足两个时辰。
我来到丐帮成员汇集的街区,发现和往常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留下多少乞丐。难道是因为朝廷官差四处抓人的缘故?
我在四周转了一圈,恰好撞到一个熟识的乞丐正疾步快走,一手抓住他就问:见到小芳没有?
那乞丐一见是我,显然是吃了一惊,接着便斥责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头雾水,奇道:怎么了,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那乞丐压低声音说:那些官兵今天早上好像在树桩地那边抓到一个乞丐,三两下就给打死了,还把人尸体给带走了,据说还要审尸。八长老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你,不久前带着其他几个长老和小弟要和官兵们大干一场呢!
我一听大惊失色,忙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阵巨响,我抬头一看,和昨晚那个守卫发射的信号弹一模一样。城门方向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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