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早给我说过,大姑现在腰疼得厉害,走路都弯着腰。
下午,在塬上大姑家见到她时,腰真得弯曲的厉害。
大姑不是我的亲姑。父亲是抱养过来的,养父母去世的早。他们去世时,父亲还不到十六岁。苦命的父亲,人生后面的好多事情,大都是由四姨经管操持的。而大姑就是父亲四姨的大女儿,或许基于这样的关系,父亲和大姑比一般的姐弟要亲近一些。
大姑比父亲年长四五岁,早年嫁到镇上一户殷实人家,育有一儿一女。大姑夫个子很高,在我的印象当中,人虽有些懒,但很随和。我上初中那会,曾在大姑家住过一段时间。我当了老师后,父亲不止一次地给我说,一定要感激大姑曾给与我的恩情。
和大姑夫的懒相比,大姑就是太勤快了。家里的生计,大都要靠大姑。有时忙不过来了,父亲也会去帮些忙。大姑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比我大四岁多,仪表堂堂。早些年从职业中学毕业后,就在北京一家公司做工。坚持多年后,今年终于落户北京,总算熬出头了。大姑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比我小一岁,远嫁到湖北,往常每年逢年过节回来。这两年疫情,难能回家看大姑了。
表哥一直在北京,鲜有回家。表嫂却一直在老家,在县城租了房子,经管孩子念书。我这个表嫂,一直和大姑、大姑夫合不来,动不动闹矛盾。大姑满头的白发,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拜表嫂所赐。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大姑家也是如此。
大姑家所在的村子,下午唱大戏。和妻带着儿子赶热闹,转了一圈后,见戏场有买西瓜、吃食的,就买了些。携妻带儿,前去看望大姑。
大姑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满头白发。她见我来,高兴地从石头上站起身,弯着腰,急忙从我手里接过我拿的“礼物”。
我呆住了,大姑的腰弯曲的程度,几乎和地面呈平行状态。这还是大姑吗,这还是那个忙忙碌碌,走起路来带风的大姑吗?我不禁一阵鼻酸。过年时到大姑家,见她不是这个样子呀,才仅仅半年时间,大姑的腰竟会弯曲成这个样子。我的大姑老了,老的如此触目惊心!
大姑还和以往见我一样,问长问短,很是亲切。大姑摸着儿子的小脑袋,满是慈爱。儿子看着大姑直不起身的腰,怯怯地依偎在我身上,满眼惊讶。儿子大概心里猜想着,这个奶奶咋长成这个样子!
和大姑说了一会话,最后无奈儿子缠着要走。走时,大姑无论如何,非要让我把她刚出笼的蒸馍拿上几个。大姑总是这样,每次到他家,走的时候都要拿点东西。
雨后初晴的塬上,午后的晚风凉嗖嗖的。走时,大姑不停地给我叮咛,把车骑慢一点。
车子转弯时,依稀间,我从后视镜看见,佝偻着身子,弯着腰,满头白发的大姑,还在看着我们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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