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走在被梧桐树遮掩的人行道上,空气中还残留着上午的燥热,路灯适时亮起。
“喂,母”
“嗯,孩儿,吃饭没?”
……
“你现在在哪呢?还在医院陪着我姥娘吗?”
“没有,回家了,已经把你姥娘接回家了,没事了,在家养养就好了,咱也不是那种讹人的人”
“你姨动了个手术,在家呆了一天,今天也走了”
“啊!咋回事呢?”
“没事,一个小手术。你看,家里有点事儿你在外边也担心。没事了,你好好上学”
……
已在图书馆桌前坐定,对着电脑屏幕,脑海中还是浮现着这段对话。
前年十月份,我做了一个梦,大概是:似乎是在一个医院里,好像是单间,只有一个人,有点阴森的感觉,不知道她是谁,穿着病号服,直起身。然后就没有了,或者说不记得了。
一段时间后,我从我姑口中得知我大姨走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感觉我姑在给我开玩笑,或者说是她记错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那时都十点了,妈妈已经睡了
我还是第一时间结束了和我姑的通话,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最近家里有啥事吗?”
“没事啊,都挺好的,你呢?”
“真没事,你别骗我”
“我咋骗你,你是咋了?”
“我大姨呢!!!”
“额,你大姨……谁告诉你的”
“你管谁告诉我的。这就是没事是吧?!那你告诉我到底要发生啥事才算是有事??!!”
“哎,这不告诉你不是怕你担心嘛,就算告诉你又咋样,也没用啊。这事儿也没告诉你表哥表姐。”
“……”
去年暑假,七月下旬,支教回来的路上,妹妹告诉我妈妈做了手术,阑尾炎手术,六月初做的。可以,非常好,成功瞒了我一个多月。
具体情况是,妈妈急性阑尾炎,家里没有一个人,自己去一个小医院做了手术,手术结束后,大母赶到家,看到我妈躺在床上,边上全是血,一下子就懵了。后来我妈恢复了,而我母还是被吓住了,身体很虚弱,过了一段才恢复。
当时我是知道一些的,是我爸给我说漏了,告诉我我大母不舒服,我给我大母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我母只是告诉我有点感冒,也没啥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面对这些,我内心理解但又生气。理解他们做父母的为了怕我担心,所以跟我隐瞒,生气他们单方面决定我的知情权,让我在最应该给予关怀的时候没有做到最大程度的关怀。
正常上课的时候不行,那我周末总可以回去看看吧。
他们总是想了解你的全部生活,但却只选择呈现生活里好的部分给你。的确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保持关心也愿意分担烦恼,一方面他们认为我已经二十岁了,是一个大人了,但另一方面他们还是把我当成不能分享家事的孩子。
清明回家,和妈妈一块去看姥娘,路上,说到了我的学习。
“你可一定要考研,你看看昨天晚上的电视剧,他妈为了孩儿上学都去卖血了。”
我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你们觉得卖血很好啊,为了孩子上学自己去卖血很光荣啊。在你们自己的价值观里,你们这样做是很值得骄傲的,不管自己再苦,一定要让孩子上学,上学了以后就可以找好工作,可以过很幸福的生活,是吧?”
“肯定是啦”
“这只是你们自己的想法,你们毕生的愿望就是让孩子们上成学,学历越高越好,而孩子们人生前二十多年都是为了完成你们设定的这个目标而努力,来实现你们的愿望。而孩子们呢,你们考虑过孩子的想法吗,他们宁可自己不上学也不愿你们去“卖血”,他们不想父母为了自己做那么大的牺牲”
“你也说了,因为二胎是我妹妹,不是男孩,当时爷爷就很不愿意,但你是很乐意的啊,一男一女多好了。爷爷是站在有点封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希望家里的男孩越多越好;而现在,就像我爷爷当初希望你生两个儿子一样,你希望我学历越高越好。”
“好好,你懂的多,以后你好好教育你的孩子,别像我们这样”
“就算读成了又如何,二三十了,然后呢?”
“然后找个好工作、好媳妇、生两个孩子……”
然后又是一个轮回
说的有点多了,不知道这些话放上去会不会有人觉得我大逆不道啊。
这就是中国式家长,为了孩子可以做出一切疯狂的事,曾经为了“神圣”的高考,父母可以给考场看门人下跪,只为让迟到的孩子进入考场;可以强迫孩子离开血泊中的亲人,前去考场;可以隐瞒亲人去世的消息数月,直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现在,只为了一句不想让你担心,让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就什么都不告诉你,我们理解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要理解一下我们。
我们没有那么忙,我们可以为亲人抽出很多时间,与亲人相比,学习没有那么重要,就算旷两天课又如何,亲人才是最重要的。可你们始终不明白。我知道的,清明给你说的那些话也只能是耳旁风。
我们也知道,他们将自己觉得最好的都给了我们,虽然有时候我们并不想接受。他们在以他们的方式给我们无尽的关爱。
面对这种方式的父母的爱,我们只有欣然接受。多与他们沟通,然后自己去发现那些他们想隐藏而自己想知道的事。要知道,沟通的多了,善意的“谎言”也总会出现破绽的。
清明回家知道姥娘骑车被车撞到磕了一下,住院,然后四月八号晚又知我姨做了一个小手术,虽然都不严重,现在都没事了,但想起以往的种种,还是有感而作。
2017年4月8号晚写于图书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