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故事

新疆的故事

新疆不是地名，是一个人，因为他是在新疆出生的，他爸就给他取名新疆。

新疆爸在号子里蹲了大半辈子，进进出出的如家常便饭，六十多岁才熄了性子回家来。

新疆爸个头不矮，身体很结实，满脸的横肉。眼睛眯成三角形，里面射出一道凶光叫人不敢久视。

听人私下里说过，新疆爸是个“大混子”。

不老老实实过日子，偷盗抢掠混江湖的我们这叫混子。大混子就是混子头，手下有小弟的那种。

大混子年纪虽大，嘴巴却是能说会道，常常有一群村里人围着他，听他讲闯荡江湖的丰功伟绩。

监狱里的各种事他也津津乐道，因为村里人好奇的很，都听得津津有味。是啊，一般人哪能有条件参观那儿。

此人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拜把子兄弟，也都六七十岁了，偶尔会来看他。

那些兄弟们相貌各异，明显与老实巴交的村里人不同。

他们来的时候，会有几辆黑色轿车停他家附近，村里人就远远地望着，也不再去他家听故事了。

这都是八十年代的事，那时轿车还是很稀少的。

每次来人时候，大混子都很得意，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脚步迈的又大又快，头昂起，个头都好像更高大一些。

和村里人说故事时堆在脸上的亲近笑容不了，取而代之的是意气风发。

他的那些“兄弟”好像混得比他好，每次来都带许多礼物，而且对他还很恭敬。

新疆爸蹲号子这么多年，他老婆都没改嫁。想改嫁也不能啊，谁敢娶大混子的老婆。

一次新疆要揍他妈，结果六十多岁的老混子一把就把新疆举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才放下。

新疆虽然瘦小，也得一百多斤，老家伙还真是老当益壮。

新疆根本不是对手，但他不长记性，喝多了酒还是屡屡挑战，结局就是屡战屡败，每次都被老混子揍的鼻青脸肿。

虎毒不食子，老混子下手有分寸，只是鼻青脸肿，不会伤筋动骨。

说到这，大家知道新疆也不是什么好鸟。只是他武力值太低，干不了大事，只会偷鸡摸狗而已。

他智商余额也有限，忽悠不了别人当小弟，最多和别的“小混子”合作，一个望风，一个偷鸡。或者是偷的东西多，一个人扛不动，就找个人一起干。

新疆小偷小摸被拘留过不知多少次了，“久病成良医”，他还很会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呢！

那次他骑自行车去赶集，没出村子就听到卖馓子的吆喝声。

新疆一看，是外村的老头在卖馓子。

哈哈，这老头武力值明显不如自己。

“老头，称二斤馓子！”新疆一只脚在地上支着自行车，两个胳膊趴车把上，笑嘻嘻的说。

卖馓子的也看出这家伙不是好鸟，又不好说不卖给他。

“两块钱一斤”，老头说。

“赶紧称，别多事！”

老头称了馓子包好给了新疆，问他要四块钱。

“没带钱，先欠着！”新疆把馓子放车篮里就要走。

老头哪里愿意，一手抓住车把，一手去拿车篮里的馓子。

“松开，听到没有，你他妈松开！”

“馓子不赊账！”老头也挺有骨气。

“老东西想死了！”新疆另一只脚也下了车，把车腿打上，停好车。

他慢慢绕过过车子，来到老头跟前。老头正拿着抢回的馓子，要往筐里放……

“叫你不松手！”

新疆猛的一拳把老头放倒，“哗啦”一声，车子也踹翻了。新疆还不解气，又朝倒下馓子筐踢了几脚……

买馓子的早已避到四周，看着地上的摔碎的馓子，没人说话。

在老头挣扎起身的时候，新疆一把抢过他手里那包馓子放进车篮，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老头看看新疆的背影，又气又怒。望望地上，又心疼自己的馓子。

周围的人上前帮着扶起车子，老头匆匆收好没碎的馓子，骑车走了。

再说新疆，吃馓子吃的口渴，到集上就先买了个西瓜。

这回没“赊账”，卖西瓜的可不是老头，手里还有西瓜刀。回头看看自己小身板，新疆决定做个诚实诚信的好公民。

西瓜一切开，半红瓤，卖西瓜的不给退也不给换。

新疆委屈啊，做好公民就得受欺负呀？不行！

“他妈的这西瓜能吃吗？换……”

这换字还没说完，卖西瓜的一拳过来把新疆打的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地像喝了酒。

卖西瓜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他妈的”惹怒了他。

新疆不是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特别是那张嘴巴，肿的像猪嘴。

这报应真是太快了，刚刚打过老头，这就被别人打。

集上人很多，围了一个圈看热闹。

“你等着，你等着……”新疆又羞又恼，说着狠话骑车跑了。

那半红瓤的西瓜躺在瓜摊上，一只苍蝇立在上面，津津有味的吮美味。新疆满嘴都是鲜血，怕是吃不出瓜的甜味了。

新疆没有回家，回家也拉不来小弟给他报仇。他的老混子爹不幸灾乐祸就不错了，哪会给他出头。

他想了一下，骑车奔向了派出所，派出所里他可“认识”不少人。

平均起来一年得进去两回，咋能不认识里面的人呢？

但是，新疆同志绝不是要走后门托人情，他要依靠法律，堂堂正正地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根据自己多年来欺负妇女揍小孩打老头的经验，那卖西瓜的绝对属于“无故殴打他人”，最少得拘留十天。

想到这里，新疆蹬自行车更有劲了，嘴巴也不痛了。

“刘警官，我报案！”嘴肿着，说话还挺利落。

“你也要报案……好……嘴怎么了？”民警笑眯眯地看着新疆。

抬头看了一眼民警的笑容，新疆感觉很温暖，一时间决心以后好好做人，不再给他添麻烦。

“卖西瓜的无故打人……”

新疆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好，明白了，你不要走了，我给你叫个人看你认识不？”

姓刘的民警拿起手边的电话，拨了三个号，说了四个字，“叫他过来”。

新疆奇怪了，这里真有自己熟人？

门开了，新疆转头望去……

买馓子的老头！

新疆惊慌失措，刘警官笑意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