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热情演唱会：《我》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很遥远的人，

他从不让你失望，给你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他永远在那里，光芒万丈，好像信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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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烟火还灿烂：写给张国荣

        2003年4月1日，哥哥去了他的星球，至今未归。

        哥哥同大家道别的时候四十多岁，却俨然一幅翩翩少年的模样，叫人不忍心用“叔叔”这样的字眼去称呼他，只有唤一句“哥哥”，才正合心意。

        哥哥，写到这里，我又不禁想到，要是将来某一天，我从20出头的女孩儿变成了80岁的白头老太太，你却还是照片视频里眉目如画的面孔，到那时，再叫你哥哥，恐怕我该不好意思的，索性趁着年轻，就让我不分长幼、再多叫你几次哥哥好了。

《东邪西毒》：欧阳锋

        他出走那一天，同往常一样——约了好友喝茶逛街，也约了爱人打羽毛球，同往常一样——穿了好看的衣裳，也去了常去的、位于文华酒店24楼的健身房。他站在24楼的天台，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睇望着即将入夜的香港，我不知道此刻他脑海里浮过了什么，也许是那首改变他一生的American Pie，也许是那部未完待续的《偷心》剧本，也许是那句“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我只知，爱人、朋友，这次，Leslie要失约了。

        他接通了最后的来电，留下一句——我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香港，就这样义无反顾地，从空中飞走了。

        他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只用借来的纸笔写下了几句话：

        Depression。

        多谢各位朋友，多谢麦列菲菲教授。

       一年来很辛苦，不能再忍受，多谢唐先生，多谢家人，多谢肥姐。

        我一生没做坏事，为何这样？

        最后署名：Leslie

        一句得不到答案的结语，便是哥哥最后的留言。

        哥哥，我忽然想起你仍稚嫩时第一次同大牌明星演出，面对粉丝不满的唏嘘声，你问——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可是，这人间世本就有太多的疑惑，是永远得不到解释的，如果，这世上有不自杀就能逃避生活的办法就好了。

       你说过，你最爱的台词是《阿飞正传》里关于那只无脚鸟的——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你知道吗？你像极了它。但我宁肯相信你从未下地、从未死亡，只是累了，只是在风里睡着了而已。

《阿飞正传》：旭仔

        众人唤他一句“哥哥”，其实，他从来只是一个长不大的“阿仔”，渴望歌唱，渴望被宠爱，渴望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是家里第十个孩子，被唤作十仔，与哥哥姐姐年纪相差太多，没有共同语言，父母又常常忙于工作，因而鲜少得到关怀，保姆“六姐”便成了他童年里最不可缺少的家人，也正是六姐给了他参加歌唱比赛的报名费，让这个留着长发、桀骜不驯，在街头卖波鞋、牛仔裤的阿仔第一次登上了唱歌的舞台,其实，他歌里的那个Monica，不是写给某个女孩儿的，是写给六姐的。

        母亲与他相处甚少，有一次访谈，他说：“母亲这一生，只与我居住过半年，甚至来我家住，还要问是否能借用我家的厕所”，这是个多么滑稽又多么令人心酸的画面，但Leslie对妈妈的挚爱却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当歌星的第一笔工资寄给了母亲，当红后换着花样为母亲准备各种各样昂贵又精致的礼物，在演唱会上同时为母亲与唐先生献上了款款深情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也许正如他所说的“父母缘太浅了”，在志摩千岁女士写的《张国荣的时光》这本书里提到，Leslie为母亲准备了各种昂贵的餐食礼物后才领悟到，母爱是金钱换不到的。我想，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一定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极度渴望一个来自母亲的拥抱吧。

        他年纪很小就谈恋爱了，但年轻时的每段恋情都是无疾而终，我大概很难想象，这个让我痴醉的、闪闪发光的哥哥，也有被女孩子挑剔、伤害的时候。

        他是个十足的处女座，每一场演唱会的衣服、走位、编排，甚至只是一个观众根本注意不到细节的小小饰品也能让他充分发挥那总要把事情做到极致才肯罢休的“钻牛角尖”精神，可正因为如此极致的完美主义，让他总对自己的成绩无法感到满意，甚至是他已然让别人羡慕的精致五官，他自己却是有些自卑的，在志摩女士的书里，Leslie曾对她说——我是典型的亚洲长相，五官不够立体，在好莱坞里顶多演个不起眼的配角，不像唐先生，鼻梁高挺，气宇轩昂。

        他对打麻将情有独钟，还在家里举办了Leslie杯麻将大赛，自己却没进四甲，还乐呵呵地在家中给“获奖选手”颁发奖杯，有记者问他，如果到了世界末日，想要怎么过，他的回答竟然是——约上刘嘉玲，王菲，还有唐先生，在家里一直打麻将，打到地球毁灭为止，我甚至有些怀疑，麻将在他生命里的地位也许比唱歌和演戏还要高一点。

         他虽然被香港市民选入“香港十大健康形象”，却是个出了名的“老烟枪”，后来为了身体健康，也为了捍卫“戒烟大使”的形象，终于是戒了烟，还四处劝人同他一起戒烟。有一次，小报记者拍到他同唐先生牵手的照片，放到了报纸上，他第二天就发了声明，不是澄清他与爱人的恋情，而是澄清自己右手拿的是电影票而不是香烟，还夸奖说，这照片拍的比海报还漂亮。

        哥哥，你的歌有一句歌词是这样写的：“当你看见天上星星，可会想起我”，请你放心，尽管我们已经不能拥有与你共同渡过的日夜了，但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使自己永远不要忘记你，不要忘记，有一个叫做张国荣的人，仍旧在歌唱，仍旧被宠爱。

2015年4月1日：唐先生

        我们好像再也见不到他了，又好像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他。

        因为他的样子像极了《纵横四海》里那个洒脱孑然的阿占，像极了《霸王别姬》里那个一啼万古愁的蝶衣，像极了《金枝玉叶》里那个深情优雅的顾家明，像极了《春光乍泄》里那个放荡却又惹人怜爱的何宝荣......

        他塑造的每一个角色都带着婉转却深刻的力量，溶于血液，深入骨髓，仿似阔别多年，他依旧有很多热情，给我们，给香港，给这个世界。

《金枝玉叶》：顾家明

        他离开后的几日，香港的许多公司停工了，文华酒店那段路彻夜响着他的歌，摆满了蜡烛同鲜花，等着哥哥回来，再看一看香港，之后的每一年4月1日，也再不是愚人节了。

        他离开的第二年，杜莎夫人蜡像馆入驻了哥哥的蜡像，是蝶衣的造型，唐先生亲自选的，他揭开了幕布，看了一眼蜡像，转身背对媒体的镜头，很快又再次望向蜡像，唐先生望着哥哥蜡像时那个瘪嘴的表情，我至今不敢再看第二次。

        “阿仔，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阿仔，愿今生约定，他生再拥抱”......哥哥，你听到了吗？

香港港杜莎夫人蜡像馆

        他离开后的十年，香港云妮钟情电台做了一期纪念哥哥的节目，节目里有哥哥珍惜的朋友也有粉丝，他们都对哥哥说了好多话，像在同他聊天似的，让我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哥哥，你最宠爱的袁咏仪靓靓已经有宝宝了，是个男孩儿，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你，但是他在广播里说“Uncle Leslie，我好想你”；同你一起唱《这么远那么近》的黄耀明说，他成立了“大爱同盟”，给LGBT人群争取更多权力，他知道若是你在，一定会支持他，我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做，对了，你们合作的专辑还没来得及拍MV呢；帮你写了好多首歌的林夕没有实现对你的诺言，你劝他多运动，他却一直很懒，一懒就是十年，你是不是很想回来说说他；还有一个对你好重要的人，你知道他是谁的，他点了一首《你在何地》，而且一定是要这一首，歌是你在唱，歌词却写的句句是他，听到“深宵冰冷，情人你在何地”我也跟着泪目了，唐先生还点了一首《共同渡过》送给我们，他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人生无常，唯有爱永恒，你有没有收到呢？

十周年纪念晚会：唐先生留言

        哥哥，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15年了，你当年十分欣赏的古巨基基仔，已经是个大明星了，他唱了你当年最爱的“小黄歌串烧”，说是要为你载歌载舞；你的麻将牌友刘嘉玲念了一首诗给你听，她说，桃花又开了，开的好靓好靓；你的爱人说“知心惟有月”，“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大概97年你唱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仍然能陪着他度过身后的每一个日夜，又想，如果你也在，他是不是就不用孤零零地一个人“秀恩爱”了。

跨越97演唱会：《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真懒，15年了，一直没有新的作品，于是，我们都变得很爱怀旧，今年的4月1日，我重温了最爱的热情演唱会，那年你盘起长发、一身浴袍，你唱——“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我不知道社交软件上常常转发这句话的大多数人是否也把自己活成了“不一样的烟火”，是否活出了光明和磊落，我只知，你比烟火还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