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初年,民生凋敝。革命的声声炮响,轰碎了前朝遗老遗少的黄粱美梦,使他们贸贸然从纸醉金迷的浮华日子里醒来。落魄的满清贵族们减去了代表满清荣光的大粗辫子,口中不住的喃喃道:‘天要亡我大清...!“于是四处典当家中的名贵物件儿,换得些现钱度日。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平头百姓口中的“破落户‘’,总归是能榨出些油水的。这些便是与外城的汉民有着云泥之别的皇城人。到外城晃悠一圈,不必仔细瞧就能看见许多汉人的孩子龟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在饥寒交迫之中煎熬,饿的胸骨凹陷,瘦骨嶙峋,却个个腆着与他们弱小身形极不相称的大肚子。这肚子皆是因填了满满的土馍馍而胀大的。内城的老爷小姐们蔑称他们为大肚蝈蝈。孩子们的面容都是一种极不健康的黄,争着抢着在大户人家的残羹剩饭中扒拉着残存的口粮。眼里已全无孩子的纯净眼神,而是似饿狼的凶狠眼神,散发出绿莹莹的光,看着着实可怖,麻木的痛苦使他们生出了兽性,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界,活了一天,便也是赚了一天。漆黑胡同深处,有一个汉人孩子,约莫七八岁在冷冷地看着争抢口粮的同伴,却并不与他们为伍。虽然亦是饿的瘦骨嶙峋,双颊凹陷,眉眼处竟有几分锐气。眼似女儿家的丹凤眼,,眉是淡淡的弦月眉,眼神清冷。举手投足间是淡淡书卷气。男孩手中在抚弄着一个破损老旧的木马,木马很光滑,有一层薄薄的包浆,想来是男孩极为珍爱,每日细细摩挲所致。
白雪,仍在纷纷扬扬下着,男孩的身上积了一层薄雪。“冷”男孩意念渐渐模糊,恍惚间,看见了亡故的母亲,“娘,孩儿想您了。”男孩伸手想留住母亲,他抬起手却只抓到一片晶莹的六角雪花,雪花渐渐融化在掌心。远处传来马车驶过的音响。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街巷,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鼻,喷出一口热腾腾的白气,发出一声嘶鸣。驾车的车夫,刚一下车,便被汉族孩子团团围住,他们鼓着一对突出的怕人的眼珠子,眼巴巴的祈求赶车的爷们能够赏口冷饭吃。车夫装模作样的掏出一块半旧的,沾满黄渍的手帕子,掩着鼻尖挥舞,一边咒骂着“晦气东西”还不忘补上两脚。车夫小心翼翼的扶着马车内的白家大夫人,一面作势要赶走孩子们。白家夫人示意车夫到车上,一面吩咐丫头将点心分给孩子们。孩子们分到了金贵的点心,大喜过望,忙急急四散回家了,独独只剩那个清冷的男孩,瑟瑟的缩在墙角。白夫人将点心分给他,又拿过一身的棉衣给予他。白夫人问起他的身世,男孩说道:‘谢过夫人,我叫杨容与,本是荣锦绸缎庄四少爷,却因北平兵变,在混战中烧毁了家中产业,亲人皆亡故于变故之中,家产也悉数变卖,如今我却是有家不能回,落到了个茕茕孑立的下场。白夫人滚下两行热泪,蓦然惊到:‘令堂可是京城城西钱庄的的张家大小姐——张秋嬛’男孩泪眼朦胧中抽噎应达到:“正是家母,三月前病逝于家中”白夫人惶惶然:‘令堂是我从小的手帕交,却因一次家中变故而与她失了联系,想不到如今再知晓她的消息却已是天人永隔了。”白夫人忆起从前未出阁时的欢喜时光,不禁老泪纵横。白夫人抱着容与说道:“容与,今后你就搬入白府作为我膝下的长子了,也算是尽了我与你娘亲的姐妹情分”容与因伤心过度而晕厥,白夫人忙吩咐底下的丫头抬他进到温暖的马车上。马车渐行渐远了,街道旁早已没了人,只有马车清脆的‘嗒嗒’在寂静的街上回响,溅起薄薄尘土。马车渐渐驶离郊外,驶向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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