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八佾第三》:与泰山齐名的林放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东岳泰山,历来被认为是柱石之山。古天子有祭天下名山大川的传统,诸侯则只能祭各自境内的山川。旅,是祭的一种说法。意思是说,季氏凭借自己的势力,学天子祭泰山。这样的做法不仅僭越于鲁候,而且僭越于周天子。是非常不合适的。
冉有是孔子的弟子,后来做了季氏的得力幕僚。所以,孔子得知季氏要祭泰山后,通过师徒关系这一通道问冉有,能不能阻止季氏,阻止僭越之事的发生。
冉有很实在,直接回答“不能”!在很讲究礼,很讲究规矩的时代,作为孔门“礼”的传人。冉有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清楚自己的上级——季氏的为人,果断的回答老师,阻止季氏僭越祭泰山这件事,自己做不到。
孔子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但他想到了先前问“礼之本”的林放,因此发了一个感慨——“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除了前几年流行的大片《人猿泰山》中那只人猿,林放成为为数不多的和泰山摆在一起,与泰山齐名的人。这一切,一是因为他的那个“大哉问”——礼之本;二是因为孔子忧虑与无奈。
一、说说祭名山
按照《礼记》的说法,天子得天下后,分封诸侯。诸侯主每六年要到天子那里述一次职,也就是先进行一轮自评。然后,第二个六年,天子要分别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名山去祭天。名为祭天,实际上是密切联系群众——走访群众,起采集民风,臧否诸侯的功用。借助祭泰山,实际上,天子行使了对东方诸侯国的管理权限。祭天完成后,天子是要根据诸侯们的自评报告和采集来的实际民风,对诸侯进行奖惩,赐予或没收田产的。
所以,旅于泰山,绝不是到泰山玩玩那么简单。那是有身份的人,借助祭天这一形式,行使管理权限的标志。
季氏旅于泰山,一句话——玩大了!
这件事让鲁候站不住脚,让周天子站不住脚,让所有懂规矩,讲礼的有学问人都感到站不住脚。
二、当祭不当祭
祭祀这件事,是“礼”之中的大事。《礼记》中三分之二以上的篇目,不是讲丧礼,就是讲祭礼的。
《春秋》之中,每有诸侯祭祀的记事出现, 孔子总会评价一番,看是否合于时,是否合于身份,是否合于程序。由此可见,在《论语·八佾第三》中评价季氏旅于泰山,绝非偶然。
孔子有句话叫“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意思是说,不是你的先祖,不是你应当祭祀的,你去祭祀了,不但不能获得相应的护佑,而且是谄媚的象征。意味着你是一个不守本分,不走正道的人。
看到季氏祭祀泰山,而冉有不能阻止,孔子的话就更不客气了——“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言外之意,真把泰山之神当成鬼来骗了?难道泰山之神还不如林放吗?
林放尚且知道琢磨一下“礼之本”是什么,尚且懂得从本质和根本上去研习礼。泰山之神难道是好糊弄的,比林放还不如?
反过来讲,如果泰山之神真的还不如林放清楚,你季氏祭祀他,能有什么用呢!
三、错误的根源在哪里
季氏作为三家之一,不可能不懂礼。
那么,是什么促使他一意孤行,一错再错的呢?
首先是日渐膨胀的武备势力,作为鲁候的大夫,季氏和其他三家逐渐掌握了鲁国的大部分资源,从力量对比上,一是不把鲁候放在眼里,二是不把彼此放在眼里。凭借武力而觉出强大的人,必然会以宣扬武力为快事。季氏旅于泰山,实际上是旅给鲁候看的,也是旅给其他两家看的。本质上是一种武力炫耀,所以,他的门人冉有无法规劝和救正他。
其次,一旦将武力作为政治资本,难免会陷入浅薄。古人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意思是说,宣扬武力的人,一定会争个第一,因为武功第二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实际上,季氏是鲁国的一个缩影,更是春秋的一个缩影。整个春秋就是一个在“礼”和“武”之间博弈的动荡时代,诸侯之间,还习惯于讲“礼”,但伴随部分诸侯势力的增强,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拳头的重要性。拳头大了,就有人开始不讲理了。伴随“礼”的衰微,最后,直接半遮半掩的“春秋”一下子推入赤裸裸的“战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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