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倾诉我的痛苦,我的朋友,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
一位身穿白色衬衫、浅灰色西裤、棕色皮鞋的中年男人说道。
“我不想活了。”中年男人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悲伤,他的悲伤肆无忌惮的在面部的每一块肌肉上努力的展现着。双颊松弛的垂着,上唇很薄,下唇无力的微微向外翻着,两条浓黑的粗眉软趴趴的挂在额头下,摇摇欲坠。
“哎!”中年男子又长叹了一口气,一想到自己的不幸,他就会不自觉的叹气,这样能暂时缓解一些心理上的压抑。他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双唇丝毫没有血色。一双大眼睛好像干涸的湖泊,无神的看着面前的咖啡杯里被自己不断搅拌形成的咖啡漩涡——搅拌咖啡的那只手腕上带着一块星期日历型系列的劳力士表——银色的表盘上时间指向零点三十四分。
中年男子的对面坐着的是另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中年人,黝黑的皮肤也不能掩盖他一对小眼睛下长长的眼袋。黑皮肤的中年人头发凌乱,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似的。事实就是这样,无论一个人有多么困倦,只要听到好朋友要轻生,他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前来拯救。黑皮肤的中年人正在家中准备入睡时,接到了朋友的电话,穿着一身睡衣睡裤就出门了。他走的急,出门只拿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睡衣口袋里,他盘算着打车到朋友现在的所在的高档西餐厅需要的费用,好在夜已经深了,路上没有遇到堵车。到达目的地计价器上显示四十九元。他收下司机找还的一元钱急匆匆的跑进望海大厦,又急匆匆的乘坐电梯到了最顶楼——三十三层。
黑皮肤的中年人站在天外天西餐厅门前,服务人员阻止他进入,因为他的着装不符合餐厅的要求,又因为匆忙离家没带手机,他只得在门外大喊“刘小川”——他朋友的名字。
刘小川彬彬有礼的与服务人员协商后,引着他的朋友,来到了靠窗的位置就坐。
“于斌,点些喝的吧。”刘小川说。
于斌接过菜单,边看边说:“我喝点酒吧,这两天睡眠不好。就这个吧。”于斌指给服务员。
服务员收起菜单离开的时候,于斌转头又说道:“再来一份黑椒牛排。”
服务员微笑着说道:“好的先生!请稍等。”转身鄙夷的撇了撇嘴,便去工作了。
2.
望海大厦是本市的地标,而天外天西餐厅是本市最著名的高档餐厅。不只是因为大厦建筑宏伟,餐厅装潢华丽,更是因为在这里可以欣赏到本市第一美景——热闹繁华的港口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刘小川在低头搅拌着咖啡,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妻子又出轨了,她亲口告诉我的。”
于斌单手脱着下巴,看着刘小川,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刘小川所指的“又”是说他的第二任妻子。
“她要和我离婚,还要带走我的儿子,你是知道的,我的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我还不知道怎么和父亲开口,我希望能挽留住她,哪怕是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也好。不然我该怎么面对别人。”刘小川向他的朋友吐露着自己的不快。
“朋友,我想你有些糊涂了,既然是她出轨行为在先,你当然有权利向法院提出对孩子行使抚养权,哪怕让她净身出户都不为过。”于斌分析道。
刘小川苦笑了一声:“是我出轨在先。被她发现了。”
于斌双眉高高挑起,脱着下巴的手划过他那长满胡茬的脸,用力的捂住双眼揉搓着,说:”现在出轨很流行吗?”
“我每走一步都比别人要晚,若是我先发现她的奸情就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如果婚姻都不能给我幸福,我还能指望什么呢?”刘小川自言自语的说。
于斌深吸一口气,提了提神,道:“既然这样就和平分手吧,你们两个人的心既然都不在对方身上,何苦坚持要维护呢?”
刘小川说:“其实我还是很爱我妻子的,男人难道不能在外面犯点小错误吗?”
于斌望着刘小川,对面的中年人即便是面容颓废仍然能看出他是有多么英俊,更何况是一位多金的公子哥。如今社会的浮躁已经吞没了很多人的心,朋友既然还能知道自己真爱的是妻子已经很难得了。“男人难道不能在外面犯点小错误吗?”——他能理解自己的朋友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对于自己他是绝对不会触犯这道红线的。
于斌道:“我虽然能理解你,不过这种错误我理解是没有用的,关键是你的妻子是否能理解你。既然你都已经认识到这是一个错误了,何不低头向你的妻子认错,毕竟你更爱她,我想她会原谅你的。”
刘小川道:“我的朋友,我的难处不在这,你要知道,男人出轨有时是为了取乐,女人若是出轨,她的心必然不在了。”
于斌沉默片刻,深感认同。
“我的妻子既然已经决定了,她是一定要离开我了。”刘小川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哽咽了,他清了清喉咙接着说:“但我的父亲一定不会同意她把孩子带走的。”
于斌知道刘小川的父亲是本市有名的贸易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他赶上好时候,又占着这块通商口岸,靠着进出口贸易经营,在十几年里发了大财。这位老人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仍然活跃在生意场上,他的家教极严,大儿子已经进入董事会,小儿子送到美国读书,刘小川是他的二儿子,虽然身体强张而且生的一副好相貌,但遇事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常常把父亲交待的事情办糟,因此老董事长并不十分喜欢他的二儿子。在加上前些年刘小川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老人看他的眼光更加鄙视了。现在只给刘小川安排一个闲职的岗位,每天只要不给公司和家里添麻烦就满足了。
刘小川心里也十分清楚,父亲对自己在商业上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只是家庭生活一定要处理好,免得老人为此再分心。所以他对自己的这次婚姻格外重视。
3.
服务员端上了红酒和牛排,于斌对刘小川说:“凡事都讲究个沟通,你又高又帅有有钱,哪个女人舍得离开你,你也来点酒吧,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我已经够糊涂了,怎么能再迷糊下去呢?”刘小川摆摆手说。
“那我先吃了。”于斌动手吃牛排的样子不是很雅,他不是不知道如何讲究礼节,只是认为填饱肚子比礼节更重要。
一会的功夫他就吃光了牛排,擦了擦嘴,喝了一大杯红酒,有些心满意足的样子。
“我走得急,今天没带钱,这顿你请我吧。”于斌道。
刘小川点头示意可以,他内心里因为能让好朋友满意的吃顿宵夜而略微的感到愉快。
于斌吃得也很愉快,好似涨了不少力气,说话声音也大了:“朋友,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父母给你提供多好的条件,你不珍惜,挪用公款借给朋友去放高利贷,你家缺这点钱吗?那五百万收回来了吗?”
刘小川满面羞愧的摇摇头。
于斌接着说:“你这就叫贪,还有啊,你都已经成家的人了,还要找什么情人啊,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也是贪。”
刘小川内心焦躁起来,似乎触到了他人性中最脆弱的软肋,他从来没有这么简单快捷的剖析自己的弱点。自责、羞愧瞬间赶来,原本惨白的脸上泛起了红光。
于斌道:“你应该知足了,安安分分在单位好好做事,踏踏实实回家好好过日子,你实在不该这么想不开的。”
刘小川干涸的双眼盈盈充满了湖水,他拿起红酒瓶,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
于斌道:“这就对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刘小川结账出门,他非常信任于斌,但羞于对他表达感激之情。
电梯一直通向一楼大厅。大厅里仍然是灯火通明,刘小川翻开手机相册,找到一张美女照片,那女人双眼迷人,皮肤娇嫩,长发飘飘,笑容甜美,最可爱的是眉心一点菱形的朱砂痣,像是造物主对她的特别恩赐。他原本信心满满要删除照片,下定决心与情人断绝来往,此刻又有些不舍了。
4.
本市头版头条:
“一名男子于当日凌晨一点五十分许在望海大厦门前,坠楼身亡。经查验,该名男子系本市前金融大亨于广明之子于斌。该男子身穿一身睡衣,据目击者介绍,该男子是从望海大厦三十三层天外天西餐厅的观景台跳楼自杀。具体原因尚不明确,警方已介入调查。”
5.
“据死者留在家中的电话记录显示,他生前接过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你给他打的。你叫刘小川?”办案刑警找到刘小川问。
“是的。警察同志,他是我朋友,偶尔会约出来见面。”刘小川回答的有些犹豫,他不敢相信于斌自杀身亡的事情。
“介绍一下你们聚会的经过。”警察说。
刘小川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他们昨夜聊天谈心的经过,警察一一记录在案。
“根据我们的调查分析,死者的确死于自杀,在他的床头,我们发现大量的安眠药片。在死者家书桌上我们发现一本欠账的明细,是他父亲生前留下的债务,和他的借款明细。死者家中未发现任何财产,只有睡衣口袋里有一张一元钱。他的手机上有四十多条未接来电,最后一个来电时间显示凌晨一点零七分,经对比应是死者的债主,你看一下这里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刘小川盯着警察递来手机,“张三、李四、王五、赵六。”
刘小川眼睛花了!这几个人正是他挪用公款借给私放高利贷的那几个人。
刘小川怯怯说道:“我借过钱给他们。但已近好久联系不上了。”
办案刑警两眼发亮认真的记录下来。“好了你可以走了,近期还会再传唤你,保持手机畅通。”
“哦。”刘小川呆呆的站起身走出审讯室。他听到身后的警察在对讲机里讲话:“让于斌妻子进来吧。”
刘小川本能的回头望了望,他并不知道于斌已经结婚了。
......
只见一位身材婀娜的长发美女走进审讯室——眉间点着一颗菱形朱砂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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