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仁义山庄的二庄主胡仲义,手拿着一张牛皮纸,大呼小叫地把大庄主胡伯仁叫起床。胡伯仁走出房门,道:“二弟,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别把老娘亲给吓坏了!”
胡仲义满头是汗,道:“出大事了,大哥,太行山上的强盗‘半夜鬼’盯上了我们仁义山庄,你说这可怎么办呢?”胡伯仁一愣,问:“半夜鬼要对我们仁义山庄下手,你是听谁说的?”
胡仲义把手中的牛皮纸递到胡伯仁面前,道:“大哥请看!”牛皮纸上写道:胡庄主敬上,仁义山庄近年来财源广进;我半夜鬼心生羡慕,今晚当踏月来取。希望尔等认清时务,如数奉上,如若报官,定把仁义山庄杀的鸡犬不留。落款是一个血红的骷髅头,那是半夜鬼的标志。
“半夜鬼”是太行山上最霸道,也是最神秘的山贼。半夜出手,绝不空回。他的山塞筑在断龙峡上,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官兵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好在他有个怪脾气,找中目标后会预先通知苦主,只要苦主把财物乖乖献上,很少出手伤人。胡伯仁问:“这张纸是从哪里来的?”胡仲义道:“今天我起得早,打开大门,就看见这张纸钉在门楣上。”胡伯仁沉声问:“二弟,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胡仲义认为,既然仁义山庄被半夜鬼给盯上了,只怕是在劫难逃,但也不能太便宜了他,不如偷偷转移一半财物,留一半给他,就当是破财消灾。
胡伯仁道:“我听人说,半夜鬼盯上一个苦主后,往往会事先踩点,这家有多少财富,他心中清清楚楚。我们留一半给他,万一被他发现,大开杀戒,那可怎么办?”胡仲义大叫起来:“难道全部给他?这些财物可是大哥你辛辛苦苦挣来的,如果要我们倾家荡产,不如和他拼了!”
胡伯仁冷冷地道:“十个你和我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拿什么去跟他拼?”胡仲义眼珠一转,想出一个好主意:事先把他们的娘、嫂子这些女人、孩子,送到乡下老宅避难,年轻力壮的庄丁留下来帮忙;他最近新结识了一位朋友,名叫钟良辰,重义气、够朋友,武功了得,一定肯出手相助。如果半夜鬼肯拿走一半财物,就当是破财消灾,如果他贪得无厌,就跟他拼命。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半夜鬼难道会有三头六臂?胡伯仁想了想,点头答应。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才过了中午,太阳就一个劲地往西赶,不一会儿就夜幕降临。胡仲义让钟良辰和留下来的庄丁,分别埋伏在庄中隐蔽的地方,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冲杀出来。
庄中的大厅上摆了一桌酒宴,胡家两兄弟各座一边,自斟自饮。敌我势力相差悬殊,只能听天由命。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胡仲义站起身来,道:“大哥,快起更了,半夜鬼怎么还不来?”胡伯仁道:“你巴不得他早点来吗?”胡仲义咧嘴笑道:“我是太紧张,快受不了了。老天真是太不公平,我家虽然富得快,但我们修桥铺路、帮助乡邻、救济穷人的善事也没少做……”他一边说一边在屋里踱着步。“我们的粮店、布行、当铺、钱庄、染布坊,公平买卖,童叟无欺……”他边说边走到胡伯仁的背后,突然劈手一掌,切在他大哥的后脑上。胡伯仁惨叫一声,连人带椅翻倒在地。
胡仲义拔剑在手,寒光一闪,直指胡伯仁的咽喉。胡伯仁头晕目眩,吓得大叫:“二弟,你……你干什么!”胡仲义哈哈大笑着道:“大哥,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瞒你。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仁义山庄家大业大,富甲一方,而你才是一家之主,我做兄弟的事事都要看你脸色行事,这窝囊气我早已受够了。庄里庄外人人都只知道有你大庄主,没人将我二庄主放在眼中,我若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搬开你这块绊脚石!”其实那张牛皮纸就是胡仲义写的,半夜鬼根本就没有盯上仁义山庄。他故意支开家人,留守下来的庄丁全是他的心腹,又请了好友钟良辰来助威,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除去胡伯仁。
胡仲义狞笑着道:“大哥,你就放心去死吧,我会好好孝敬娘亲,也不会亏待嫂子和侄儿!”手腕一抖,举剑就刺。胡伯仁连声大叫:“等一下,仁义山庄能有今天的家势,那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你成天花天酒地,只知道花钱,为这一个家,你出过一份力,操过一份心吗?再说你杀了我,怎么向老娘亲交待?”
胡仲义大笑起来:“大哥,你又错了,你并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而是丧命在半夜鬼的剑下。我会悬赏五万两白银替你报仇,别人只会赞我仁义无双,我可是名利……”突然身体晃了一下,手中长剑落地,随后跌倒在地,嘴角淌下一行黑血。痛苦地大叫:“大……大哥,你……你在酒中下了毒,为……为什么?”
胡伯仁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凭你那点修为,就想算计我,真是白日做梦!本来我还指望你念在我们兄弟亲情,能悬崖勒马。谁知你鬼迷心窍,为了独吞家产,竟然写信勾结半夜鬼,答应分一半财产给他,请他帮你拔掉我这颗眼中钉。你说我还能容得下你吗?”胡仲义大惊失色,他写信勾结半夜鬼的事,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然让胡伯仁知道了。不由地脸色惨白,颤声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伯仁问他,半夜鬼的山寨相距仁义山庄不足百里,而他的势力范围已扩展到方圆两百里以外,他为何能对仁义山庄网开一面?胡仲义强忍着腹内的剧痛,说:“难道你早已收卖了他?”胡伯仁哼了一声,又问:“你再想想,半夜鬼为何总是在夜间出没,他白天在干些什么,又有谁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胡仲义迷惑地看着他大哥,问道:“那……那是为什么?”胡伯仁笑道:“那是因为他白天要忙着做善事。他是乡民拥戴、救苦救难的万家生佛,又如何能让别人看清他的真面目?”胡仲义心头灵光一闪,大叫起来,“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半夜鬼!”
胡伯仁仰天大笑,得意地道:“天下三百六十五行,没有一种行业比抢劫偷盗更容易发家的。真正的行家里手,既能获得巨额财富,又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因此,我既要昧着良心做贼抢钱,又要装模作样地扮佛行善;我至所以一直瞒着你,因为我早就知道你生性良薄,不是个好东西!”
胡仲义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爬到胡伯仁的身前,抱着他的双腿,哭叫着请求饶命。胡伯仁一脚把胡仲义踢的翻了个跟斗,冷声道:“我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你说我还会放过你吗?”胡仲义绝望地大叫:“杀了我,你怎么向老娘亲交待?”胡伯仁狡黠地一笑,道:“谁说是我杀了你,你是死在半夜鬼的剑下。我会悬赏白银五万两替你报仇,别人只会赞我仁义无双,我可是名利双收。我还会好好孝敬娘亲,也不会亏待弟妹和侄儿,你就放心去死吧!”
胡仲义大声尖叫起来,“救命啊!钟良辰,快来救我!”埋伏在院子中的钟良辰听到喊声,甩手打出一块飞蝗石,穿透窗户,直奔胡伯仁的面门。胡伯仁挥剑一挡,震的他虎口发麻。钟良辰又喝声:“往手!”大鸟般扑进来,手中钢刀化作一道冷电精芒,向着胡伯仁当头劈下。胡伯仁冷笑一声,举剑架住钢刀,顺势直削,刺向对方手腕。
谁知就在这时,躺在地上胡仲义用尽全力,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胡伯仁的左脚,张嘴在他的大腿上狠狠咬上一口。胡伯仁亳无提防,剧痛之下,心中一慌,顿时被钟良辰用钢刀的刀背拍中手腕,宝剑“当啷”落地。
胡伯仁知道不好,飞身向窗外逃去。谁知钟良辰早有防备,伸手从腰间掏出一根铁链,甩手一卷,铁链如毒蛇般缠住他的双脚,用力往回一拉,出手如电,连点他胸口三处大穴。胡伯仁绝望地大吼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顿时不能动弹。
胡仲义高兴地大叫:“好样的!钟良辰,快杀了他,把解药给我找来。我说过,只要你能帮我除掉我大哥,我就给你五万两,不!十万两、五十万两……”胡伯仁连忙叫道:“钟良辰,你千万别听他的。胡仲义心狠手辣,过河拆桥是他的拿手好戏。你若杀了我,不但拿不到一两银子,他还会将你送入官府,告你谋财害命,是半夜鬼的同伙。你还是听我的,解开我的穴道,我们化敌为友。从此以后,你不但是仁义山庄的二庄主,拥有庄内一半财产;更是我半夜鬼的副手,太行山断龙峡的二当家。怎么样?”
钟良辰笑着道:“我可不想和你一样做鬼。”上前从胡伯仁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塞入胡仲义的口中。又从自己腰间拿出一根铁链,将胡仲义的手脚也牢牢铐住。胡家两兄弟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道:“你……你干什么?”
钟良辰也不搭话,取出一块腰牌,在胡家两兄弟面前一晃。只见小小的腰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捕”字。“你是官府的捕快?”胡伯仁惊叫起来,刹那间面若死灰。道:“只当你和胡仲义其他的朋友一样,都是些酒囊饭袋,才没将你放在眼中,我真是太大意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怀疑上我的?”
自从半夜鬼出现以来,方圆两百里以内的有钱人家,不是被他害的家破人亡,就是背井离乡,远走他方。惟独仁义山庄能独善其身,这不得不引起官府的注意。刑部特地派新上任的捕头钟良辰,来调查处理此案。钟良辰很快就发现,仁义山庄名下的钱庄、布行、粮店、当铺生意兴旺,而且兴旺的有点不太正常。他经过一个月的调查,才弄清其中的奥秘。表面上看每天有很多人,从这些店里大批量地买下粮食、布匹等运往外地,其实这些人全是胡伯仁断龙峡山塞里的喽罗,他们把这些货囤积在一个地方,过一段时间,胡伯仁假装外出进货,再把这些货物运回店里。他这样做是想造成一种假相,让别人觉得他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仁义山庄自然而然地大富大贵发达起来。其实真正的目的,是让胡伯仁偷盗得来的不义之财,能有个正当的理由得见天日。
胡仲义叫起来:“钟良辰,原来你接近我是另有目的,其实是想查清仁义山庄的底细。”钟良辰道:“我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私欲作祟,一心想独吞家产,挑起兄弟相残,才迫使胡伯仁露出狐狸尾巴,亲口承认他半夜鬼的身份。否则要查清这件案子,还真不那么容易。”
胡伯仁狠狠地瞪着胡仲义,咬牙切齿地道:“我半夜鬼纵横半世,没想到会坏在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手中!”继而长叹一声,又道,“自作孽,不可活,天意难违啊。”
钟良辰道:“不是天意,而是人心,更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胡伯仁看着钟良辰,恳求着道:“钟良辰,请你一刀将我杀了,给我个痛快!”钟良辰淡淡地一笑,道:“在下一介凡夫,没有主宰他人生死的权利,你的罪行,自有王法来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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