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上海师弟很诧异“阿拉上海宁”是句宁波话。很多年前,冬天去京城,顺路看升旗,等待中冻成狗,瑟瑟发抖那种狗。记忆犹新的是天亮后,京城同学约见,我诧异的发现本地人从不看升旗。本地人习以为常的不熟悉。人言隔岸观火,很多事情意义便在此,要隔着或空间或时间的跨度,去体验或美或丑,身临其境总是不识庐山,水中的倒影闪烁,如幻灯片一样切换着幻像,更能令人感受历史的风雨。
广州作为很早被开放的城市,成为贸易枢纽。一块叫做沙面的地方,是珠江冲刷出来的一块平地。很不幸的成为列强的租借,又很幸运的成为今天广州最值得夸耀的景色之一。百年老旧的西式洋房,两三个人合围抱不过来的榕树,似乎从来安详,未经历史的沧桑。这样未经修缮的感觉,不会陌生。青岛老城区有,是德国人悉心建造的街巷;厦门鼓浪屿也有,叫万国府衙,光名字都好听。我更熟悉的是上海,人们大脑中会闪回出现灯红酒绿的夜总会,洋行,歌女,带着礼帽的买办,当当当敲铃铛的电车,拥挤不堪的阁楼,吱呀作响的留声机,那个时候的上海远比现在更国际化,街边卖报的报童卖的是英语法语德语俄语的报纸,这是即使在战火纷飞中也得以幸存的风水宝地,是十里洋场。
直到建国前孔府里还住着孔家后人,红卫兵知道他们是欺压百姓的地主,于是响应最高指示,砸烂孔家店。孔庙里石碑就被砸断,这不过瘾,孔林里孔家坟墓中死了的,也不能便宜他们,把他们拉出来鞭尸,重新批斗。如果有人去曲阜,导游会告诉你注意孔庙里边很多石碑,几十年前断掉,后来又修好。孔府嫡系被赶到了台湾去,三孔被另一个团体接管,成为了旅游景点。虽然东西还在,但是一股修缮感与时间带来的隔离感扑面而来,这景致就像凝固在琥珀里的昆虫,生动活泼,但是再也不会改变。
洋场,是洋人的地盘,洋行,是洋人的生意。繁华的租界暗含着旧时代的屈辱,清朝末年,长江上商船络绎不绝,尽是飘着洋人旗,并非洋人把生意做到这么大,而是中国人交给洋人保护费挂了洋旗,满清不敢对洋人乱收费。说白了,这旧日的繁华,终于还是来自于国人自己的血汗。
不过这些叫做租界的地方总存在着一股历史的延续感,在纷飞的战火中他们被保护,或者说被绕开,得以幸存,没有被炮火焚毁,墙上也没有留下弹坑。最多不过是门口墙上写着,曾做某某领事馆,某某洋行。仿佛,你能感觉到曾经这里飘扬着各式的旗帜,洋人和买办出入其中。只不过现在,换了家商铺。今天,还能以一副生意兴隆的样子展现在人们的面前。现在,上海是这个国家擦的最亮的一扇窗户,十里洋场仍然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没有一丁点的破败感。
沙面也是,老屋子仍然被经营着。可能是被称为最美咖啡店的咖啡馆,也可能是一个马扎都要卖几十万的家具店。沙面小学显得新了一点,外墙贴上瓷砖,每一个阳台都种上了植物,整齐而春意盎然,据说现在很多王公大臣家的孩子在这里上学。一块不大的沙面我看到了两座教堂,与哈尔滨索菲亚教堂变成了政绩展览馆不同,这里的教堂还在营业。进门的右手边我发现那种木箱子,神父藏在里边听,外边的人在那忏悔,当时佐罗可就是这么泡妞的。高耸的尖塔刺破苍穹,昭示着上帝的权威,隔壁是低调的共产党支部,低矮而平和,闷声告诉游人,已经换了天下。
一小店,开着门,却谢客,挂一牌,满座了。踱步往前有小院,围墙镂空,院内盆景精致,一小桌,围坐三人,皆不言语,都在看报纸,不敢做声打扰,轻步离开。新房子高玻璃幕墙,整洁素净无修饰,与老房子协调,想想卢浮宫的金字塔,德国国会的圆顶,大概交融这样子。文化公园附近的珠江绝类外滩,亦有钟楼,稍微破旧,广场是要小的,步行道更长,沿珠江,楼宇林立,新的时代在珠江两岸成长起来,更高大,壮丽,珠江新城CBD大气磅礴,与远处广州塔相映成辉,成为南越新地标。
“请看我们左手边,是美丽的珠江河。”听人这么说,就一口气沿步行道走了五站地铁,我恍然发现,即使是春节时分,广州气温也二十多度,出行人大多短裙丝袜,广州美,便美在这里了。
2017.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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