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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诺言深许（49）
第50章：往事正待启
春节后的时光，对江航来说过得既飞快又缓慢。
飞快是因为，他进入新公司适应着新环境，在需要熟悉很多东西的情况下，时间显得那么不够用。
缓慢是因为，每当夜阑人静，坐在灯下听着那首“默认”，想着许诺的归期，是幸福而焦灼的，于是天天盼着春暖花开，苦等的人芬芳而来。
然而，他没想到许诺的归期竟然恰巧碰上他的出差日，他一肚子苦水地跟她抱怨，“怎么这样啊？”
“天意呗。”
“嘿，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幸灾乐祸？你就不想想有人可能在心急如焚。”
“急什么急，安心工作要紧。”
“但我确实很急啊。”他低低地笑了，“许诺你的话暧昧得我都不敢推敲。”
“流氓！闭嘴！”许诺嗔道，“再乱说我挂了。”
“好好。”江航嘴里服软，声音里却仍有笑意。
“还笑。”她咕嘟道。
“好了。”他终于忍住，“那明天路上小心，要不让苏畅去车站接你吧。”
“不用啦。我其实没有太多东西。她现在据说忙得很。”许诺温柔道，“先不聊了，我去收拾东西。”然后在笑声里收了线，动作轻快地去打包行李。
就要回去了，尽管不能立刻见面，但离天天见面也真的不远了呢。心相许，盼相见，原来是这么迫切的事情。
次日，许诺中午到家，洗了个澡便去医院看母亲，毕竟好久没见过妈妈了。迎头倒是先碰上江远，他笑眯眯地说，“回来了？”
“嗯，”许诺已经看出他八卦的苗头欲起，赶紧问，“我妈呢？”
“手术室。”简洁地回答了三个字，江远立刻把话题转回来，“你这一回来啊，咱家某人可要高兴死了。”
许诺假装没听见。
江远笑着拍拍手里的文件夹，“所以，你俩加油喽。”
许诺看着消失于门口的江远，与那天洗手间里苍白失落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当时他仅仅是喝多了么？还是真的与田心愿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田心愿，在她心里默默浮现出这个名字时，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女孩像她生命里的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可她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要闯进她的生活，为什么要给她制造各种麻烦。
想着麻烦，麻烦居然近在眼前。
这会儿许诺等老妈等得正无聊，就随便向走廊里张望了一下，恰巧看到了那个窈窕的身影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她漆黑的头发高高地束起来，脸上神采奕奕，也没有穿病号服，看起来应该是要出院了。
也不知道是被怎样的力量推动着，许诺悄悄来到那个窗口，接着就看到了父亲。四个月未见的父亲头发似乎白了不少，曾经的温文尔雅在如今的低声下气里荡然无存。
这一刻，对于许诺来说，心里有多疼，眼里就有多么不忍看。她飞快地躲进楼梯口，将脊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耳朵里却无法关掉那个丫头拔扈的声音，“车怎么还没到？让你找辆车就这么费劲么？我晚上还要和朋友去吃饭，你是不是成心不让我去！”
而她满腹经纶的父亲，除了唯唯喏喏地解释两句，竟没半点气恼，只是讨好。他拿着手机走向电梯口，边走边打电话的他未曾注意到躲在暗处的女儿，也没想到他的背影在女儿眼里已变得多么蹒跚而可怜。
气血，就在那一刻冲向心头，无法压抑，也不能遏制。她觉得自己心中的父亲死了，而害死他的人正在门里。
于是，许诺推开了那扇门，正好迎上一束凛冽的目光。
那目光看清了许诺，似乎也无意于再包裹上平日的虚情假意，它们直直的如刀子般杀过来，“哦？好久不见啊。”
“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是我父亲。”许诺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她从来没觉得这么羞愤过。
田心愿秀眉一挑，“那又怎样？”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请你对他好一点。”许诺艰涩地说出她最不想说的话。
“哈，”田心愿在笑，笑得何等鄙视，“这不关你的事吧。”
“别太过分。”许诺对正田心愿嚣张的眼神，“你到底想干吗？”
田心愿耸耸肩，“做我想做的事喽。”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想做的事情都与我有关？为什么你这样对待我爸爸？为什么你要发那样的短信引起我和江航之间的误会？”
“你真想知道答案？”田心愿一步步逼近许诺，“那答案太残酷，你真的要听？”
许诺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睛里有灼热的火光在跳。该来的总会来，不管是什么，那就来好了。
“好吧。”田心愿咬着唇，冷冷一笑，“明天下午两点，你来找我。我会把地址发给你。我想，我们之间复杂的问题不适合在任何一家餐厅或咖啡馆里探讨，所以只能在我的住处。你敢来么？放心，我不会杀了你。”
“很好。我也觉得在公众场合听你伤风败俗的情史会很尴尬。”许诺的还击也变得凌厉起来，甚至有点恶毒。
“听着，”田心愿面向窗外，深吸一口气，“你最好不要把我气病，否则我要加倍折磨你爸爸，还不告诉你为什么。”
“好，我等你短信。”说完许诺拉开门便走，但竟然狭路相逢地和许书诚撞在一起，她只幽怨地看了父亲一眼，泪水就止不住地充满眼眶，连一声“爸”都叫不出，便急急地顺着楼梯跑下去了。
“许诺。”许书诚追在后面喊，又不敢太大声，只能隐忍着又唤一次，“小诺。”
女儿绝然远去的背影，让他一时失了重心，颓然地坐在楼梯上。他就那么怔怔地盯着转折向下的一级级阶梯，心绪难平，直到那张清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直到那冰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看够了没有？”
“她是我女儿啊。”许书诚痛苦地看着田心愿。后者表情冷酷，“这世上你已欠了太多人，最不欠的就是你这个女儿。”
许书诚张嘴想辩解一下，却被田心愿下面的话堵住，“你想说什么？要不你去追啊，去做你的二十四孝老爸！”
他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沉默着站起身，赔笑道，“哦，对了，车在下面。”
“怎么不早说。”她怒气冲冲回病房取自己的手包，他则跟进去把两个大大的口袋拎在手中。
他们在走廊里遇到了江远，田心愿淡然地笑着，“江医生，下次见。”
江远朝他们挥了挥手，心情复杂地看着两人消失在电梯口。
下次见？他多么想问，“下次换个地方见行不行？”
许诺心情悲愤地跑回家，好在她的家离医院只有十分钟的步行距离，如果再远一点，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街上涕泪纵横。
她的爸爸在干什么呀？！怎么让她完全不认识了？而最痛苦的是，从前无话不谈的父女，现在竟然需要一个外人来告诉她一切。明天她不敢想像还会遇到怎样的羞辱，而她又能用什么来维护父亲的尊严？他已经没有尊严了啊。
她在黑暗里不知坐了多久，等听见开门声时才意识到是母亲回来了。
韩靖打开灯后吓了一跳，对静坐在沙发上的许诺问，“干吗呢这是？”
许诺不吱声，也不看母亲，她怕一对上妈妈的目光，心里的伤痛就会忍不住泄露出来。虽然明亮的灯光笼罩在许诺身上，让她具象为一个实体，可是她的心，虚无得仿佛不在这里。
“我都看到了，爸爸和她。”许诺艰难地说。
母亲仍旧在微笑，“呵，我说你怎么跑了呢，原来是这样。”
许诺无力地抬起目光，她想看看母亲是什么表情。但那熟悉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激烈的波动，只是站在那里微微地出神。
许诺不禁直直地问，“真的不介意么？”
母亲想了想，摇头，“不介意了。”
“即使他们伤害了你，也不介意？”
母亲又想了想，“伤害，也许是另一种拯救。”
许诺无言以对。自己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儿，没想到在母亲那里竟然如此云淡风轻。
“好了，你也没吃饭吧？我们叫外卖怎么样？”韩靖拿起茶几上的餐单，边拨号码边自嘲，“你看，我仍旧是个不合格的妈妈。”
许诺坐过去，抱住了母亲的胳膊，把头塞到她怀里，韩靖就那样一边忍受着女儿毛茸茸的脑袋在胳膊下面乱钻，一边语声轻快地跟快餐店说要什么菜什么汤。
这个时候她不再是忙碌的医者，只是溢满母爱的妈妈。
那天她们母女说了很多话，也开心地吃了很多东西，当许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房间时，她觉得自己心里徒增了很多勇气。
她相信，无论田心愿将要说什么，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因为她可爱的妈妈正站在她身后，给她力量，和一种超然的态度。
差五分钟两点，许诺敲响了地址上的门。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许诺在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你觉得你爸很委屈么？”田心愿开门见山，“还是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啊？”
许诺摇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是来跟你表达情绪的。”
“好吧，那你最想知道什么？我们的谈话该从哪里开始？”田心愿轻蔑地问，然后她点了一根烟，“该死，我真不愿意回忆这些。”
许诺本能地想阻止她吸烟，但忍住了，只将目光平静地放在她脸上，说，“我们真的是在你来报社时才第一次见面么？为什么我觉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可能得罪过你呢？”
“哈哈，许诺，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田心愿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好半天她才终于收住笑，眼里又顿时寒气逼人，“你不只得罪过我，你还欠我一条命。”
“愿闻其详。”许诺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在打鼓。
“很好。”田心愿望进许诺的眼睛里，“听一个比你小几岁的人来讲述你的前世今生会不会很滑稽？不过没关系，我会尽量把它讲得风趣一点儿。”说话间她拍了拍书桌上一撂厚厚的本子，“你看，我还研读了不少资料呢。这上面三本是许书诚的日记，下面两本是另一个女人的绝笔，放心，我说的不是你妈，你妈又没死。”
{未完待续，感谢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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