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钱小雅的母校北京四中——窥视一下这所百年名校的神秘

作者: 梅拾璎 | 来源:发表于2019-02-26 20:27 被阅读850次

二十年前，我读大学的时候，听一位京籍的同学说他的表姐是北京四中毕业的，现在某重要部门工作，脸上钦羡之情溢于言表。不经意间，这所学校在我心里神圣起来。

后来又听很多人说，从上世纪中期开始，在北京人眼里，这所赫赫有名的百年名校，名气高过清华北大，有“神州第一校”之称，似乎孩子能考入这所学校读书，整个家族都与有荣焉。诗人北岛在文章中写过他收到四中录取通知书时的情景：“那年夏天，我的社会地位有明显提高：父亲另眼相待，亲戚邻居赞许有加，再别上校徽，几乎成了全人类的宠儿。”

的确，一百年来，北京四中虽然是一所平民中学，但走的是精英教育的路线，“培养杰出的中国人”是她一贯的目标，还曾以传闻“高干子弟最集中的学校”，使她头上一直笼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事实上，2014年8月，当我应钱小雅班主任之约，以一名普通家长的身份第一次走近北京四中校门的时候，内心确实是有一些骄傲、激动和向往的，急欲透过那一层神秘的面纱，感受一下她内在的魅力。

如果说，当全国大小中学都一窝蜂地追求硬件设施的高尚一流时，进入北京四中，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沉静和深邃，博雅与厚朴。白色教学楼前高大疏朗的白玉兰树，春日开花时令人蓦然而生诗情；年代久远的茂盛雪松始终静默，守护着它的少年们不坠青云之志；连接教学楼和科技楼的双层走廊，蜿蜒曲折，将美与实用调和得自然而雍容，下面连廊一层的承重柱被巧妙运用，镶嵌着为四中校友书写的儒家经典书法，不由令每一个走过的人驻足敛神，喧嚣的心灵骤然安静；廊边曲水流觞，两岸经年的草木也似浸润着一代代人文气息，栖息着一脉独特的意韵；爬山虎覆盖着的泰山石在草坪中十分醒目，上刻有四中首任校长王道元先生的训诫词，警示着一代代学子；绿树掩映下美丽的庭院式建筑，高低错落、层叠有致……随处走来，一座建筑，一处雕塑，不管它庄重还是活泼，厚重还是简约，没有一处是浮躁的，浅薄的，都让人忍不住坐下来凝视它，琢磨它，靠近它，探寻它，跟它默默对话，油然而生向学之心。

这就是近几年我看见的北京四中。每次走近她，就会发现，这里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传统与现代互为映衬，活波与庄重和谐共存，典雅而贵重，无言而自威，像一个优雅和蔼的贵族士绅接纳着每一个对他有兴趣的学人。

在这样的时代，当其他学校在争先恐后为自己披上富丽堂皇的黄金面具时，她一直保持玉的本色：不跟风，不功利，从容治学！为了保持一种自由而自制的氛围，不管哪一个年级，都有这样一条不成文规矩：平时不加课，周末不加课，假期不加课，即使高三，同样如此。在四中，一个成绩最为显赫的学生，也不会被老师宠爱有加；一个成绩最差的学生，也绝不会因此受到冷落和白眼。不唯上！不唯书！不唯洋！不唯众！这是一个好学校的尊贵之处！

四中是怎么吸引钱小雅的呢？

回到四五年前，吸引钱小雅的，是妈妈推荐给她的一个人的博客——前四中校长、全国政协常委、民盟中央常委刘长铭先生的新浪博客。

现在还记得小雅看校长先生文章时两眼闪亮的神情，来，先看看先生那些文章的标题是怎样吸引了一个孩子的眼睛——《让心灵醒着》《我们需要理想主义》《做一个会学习会生活的人》《我的教育故事——让爱荡漾在每一个角落》…… 那些充满人文关怀的、深入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富于教育理想的文字撞击着孩子的心——

“妈妈，这个学校真好！”

小雅虽然没说她一定要考上这所学校，却一心一意朝这个目标努力了。2014年，她终于以563分（总分580）的中考成绩考上北京四中。尤其幸运的是，她在四中学习的三年，也是她最为崇敬的刘长铭先生退休前最后担任四中校长的三年。

其实，一所学校，有不有名不重要，好才重要！可怎样才是好呢？

这需要走近了看，也需要站高站远了看。

北京四中之所以成为一所全国名校，不仅由于她培养出了数以万计的优秀毕业生（知名校友：学界：方励之，丁伟岳，王文采，郝柏林，顾秉林……于丹；政界：俞正声，马凯，王昆仑，蒋效愚，陈元，薄熙来……文艺界：李敖，冯至，从维熙，王蒙，北岛，高晓松……）还在于她目光远大，淡泊功利，能够始终坚持自己的理想、价值观和治校精神。几十年来，无论外面的唯分数论怎样控制人们的思维，四中一直走自己的路。相比较别的学校以状元和清北人数为目标，四中始终以培养卓越人才为目的：严格控制课程总量，减少必修课课时，增设选修课和活动课，拓宽社团活动领域。教师在教学中注重培养学生能力，注重学习方法，使学生全面、主动、健康、和谐地发展。

具体来说，四中对学生实施以下教育，又不仅仅是这样的教育：

生活教育。生活教育是最基本的教育，包括必要的家政技能、文化修养、审美情趣……记得小雅高一第一年暑假，她一放假就兴致勃勃地告诉妈妈，学校要求，暑假里要至少学会做八个菜。真不含糊，从观摩妈妈操作，到自己上手实践，如今，她早已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好多个大菜了。

职业教育。职业教育不仅要使学生获得明确的发展目标，获得必要的职业精神和职业素养，还要求教师超越课本，引导学生关注与知识有关的人类职业活动；引导学生养成终身学习的能力与习惯，培养好奇心、对新事物的敏锐性和进取精神。

公民教育。公民教育使学生懂得公平、正义、同情、怜悯、关爱、诚实，从而形成国民意识、国民精神、社会责任和社会良知。一线老师亲自到落后地区考察，和地方单位多次衔接，详细规划，使学生深入到援教活动中去，真正了解和感受贫困地区的教育现状，感受不一样的生活脉搏，思考出路和对策。

生命教育。生命教育既是最基本的教育，也是最高层次的教育。它使学生珍惜生命、敬畏生命、尊重生命，理解生命的意义、生活的意义，逐步丰富精神与心灵世界。

以上教育不是像一些学校那样，摆摆花架子，这些都是跟每一堂课、每一个活动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建设一所好学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成为一所具有文化底蕴深厚的学校更是任重道远，需要多辈优秀教师的无私付出。数十年来，里面有一群具有教育理想、真才实学、奉献精神和巨大人格魅力的教师。

在小雅上初中的时候，我从《中国青年报》的“冰点特稿”栏目看到一篇叫作《师说》的文章，看的过程中，心潮澎湃，激动莫名，为中国有这样的语文老师而无比自豪，为四中学生感到幸福和荣耀。文中写道：

“ 谈到李家声对自己精神世界的影响，一个正在大学读书的学生说：先生给了我空灵、明净和透亮的灵魂，教我们怎样做一个人，做一个铁骨铮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的知识分子。先生还说过，做一个知识分子，要真正对这个社会负责，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百姓。我现在选择了一个与这个社会息息相关的学科，就是经济学，承担一种经世济民的使命。 ”

多年以后，李先生教过的学生，这些大学生，或坐在清华的草地上，或站在未名湖畔，声情并茂地回忆上高中语文课时的快乐时光，用诗一样的语言，描述深藏心底的感动。

等小雅上了四中后，她遇到的语文老师是著名的陈年年老师。陈老师教学技艺精湛、对学生和社会都充满人文关怀。她多次告诉我：妈妈，我们的陈老师身上有一种诗性气质，他给我们讲自编的《杜甫诗选》，才让我重新认识这个伟大诗人，而原来的认识是那么的肤浅。

是的，他们的陈老师，其精神气质就像他们教室前面那几棵挺拔而优雅的白玉兰树。他给予学生的，根本无法用语言涵盖。

每到一学期开学自选选修课的时候，都令钱小雅激动不安，因为她担心特级历史教师赵利剑先生的课选不上。赵老师不仅是四中应该也是北京最著名的历史老师，同时也是首都师范大学等高校的客座教授，学识渊博深厚。钱小雅描述说，他的身体和语言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他拥有的资料，对历史人物的卓越见解，使每一位在座的学生都被深深攫住，动弹不得，很多时候抑制不住想站起来，想奔跑，想跟老师拥抱……这是一种得到，是一种思想澎湃和精神苏醒的幸福。

钱小雅的班主任张凯老师那年仅是个28岁的年轻人，可他身上带着独特的四中气质：谦和，儒雅，平等，公正，友爱。小雅觉得，每一个在教室的日子，只要张老师在，和煦的阳光就在，心会莫名的沉静踏实，做自己该做的事。如果自己的事情做不好，就会觉得对不住张老师的眼睛。

小雅高中三年的日日夜夜，张老师全身心地奉献给了他的二十多位学生。他们高考以后，有一天我对她说：孩子，请转告你们张老师，你们高考结束了，他该好好歇歇了，他家该考虑要个孩子啦。

毫不夸张地说，四中人都带着一股四中味儿，什么味儿呢？不是太能说清楚，使命感，责任感，儒雅，和气，谦逊，大度，执着，对知识的渴望，心里想着他人……这种气味，就连宿管老师和食堂师傅都是这种味道，这种令人眷恋的味道。

就是这样一所学校，从不强调成绩，更不向外界炫耀成绩，当全市的高中都在实行周末昏天黑地集体补课的时候，四中一直是全市授课时数最少、作业量最少、节假日从不补课且教学质量始终保持最高水平的学校。当许多学校眼里只是成绩、攀比和升学率，将急功近利的教育方式和整个社会的物质主义至上搅合在一起，抛弃学生的全面发展时，而四中仍旧追寻教育的理想模式，苏世独立、横而不流，这不得不令所有教育者深思。

或许，当我们把目光引向四中那些高质量的社团活动、那些扎扎实实的游学体验、那些文艺节趣味无穷的创造作品的时候，才明白这种坚持做人的教育，坚持培养高贵精神的教育, 引导和鼓励师生自主和谐发展、构建健全美好的人格、终身学习、服务大众的教育，自觉地吻合了教育最本质的规律，使学生热爱学习知识，醉心于探索世界，持久焕发出追求生命幸福的激情。

三年后，钱小雅去北大了，她告诉妈妈，她经常梦到四中教学楼前随风摇曳的白玉兰树。四中，应该是这孩子一生的精神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