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很巧，立冬后的第一天就是鬼节，当地称之为十来一。这里的风俗，一年有三个鬼节。清明节，阴历七月十五，十月初一。这一日，凡是出嫁的女儿，父母去世的，都要回娘家上坟烧纸。在重男轻女的时代，也算是对父母祭奠和报恩吧。这一天路上走亲戚的都是缺爹少娘的。凡是坟头有烧纸的说明有女儿，没有的说明他们生前没有女儿。不知谁定的规矩，这一天男人不上坟，也只有这一日才显得女孩有点位置。
商家很会做生意。老早就在门口摆满了烧纸，黄表纸，金银财宝，折叠的规规矩矩像真的一模一样，还有鞭炮，水果，成箱的方便面火腿，饮料，更有高仿真的阴票子，面值高达亿元。
柳靓丽每一样都买点，阴票子倒是买了好几沓，都是亿元的面值。父母穷了一辈子，到那边不能再穷了。
柳靓丽很懂事，都是大老早去娘家，上了坟吃过早饭回来等婆妹，家里没有人照应漫待亲戚会遭人闲话的，再说姑嫂向来不和。可柳靓丽与婆妹之间是少有的亲密，无话不谈。
上了坟后，哥嫂忙得不亦乐乎，摆了一大桌子。柳靓丽吃过早饭要回去。以往都是嫂嫂送她，哥哥该忙啥忙啥。这次哥哥却把嫂子挡下，说好久没见妹子了，想和妹妹说说话。嫂子送到门口变回去了。哥哥送了一程又一程。一路低头不语。柳靓丽感觉有点异常，问哥哥什么事，逼问了好久，哥哥才摇摇头，叹息一声说：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何况你又不是外人，就给你说说吧。你嫂子她……她生外心了。柳靓丽看着哥哥，猛然发现哥哥已苍老了许多，满脸皱纹。六十多岁的人了，比嫂子十几岁。要是以前她准数落嫂子的不是，可现在她十分清楚嫂子的处境，她沉默了好久，能说什么呢。他忘记了给哥哥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分别的时候，对哥哥说，别送了，回去和嫂子好好过日子。
回到家，婆妹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好久。柳靓丽赶紧打开门，让婆妹进屋。聊了会家常，便陪着妹妹上坟。妹妹趴在坟上哭得死去活来。柳靓丽劝了好多次，妹妹才停止了哭。回到家里，柳靓丽照样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妹妹总是抽泣，怎么劝也不动筷子。
柳靓丽知道妹妹心里的苦处。本来她是该嫁给妹妹的丈夫，妹妹嫁给哥哥，嫂子嫁给自己的男人。她死活不同意，因为这个，三家婚事差一点黄了。后来经过媒人的多次撮合，才促成这三家婚事。在三换亲中，柳靓丽挑的是最好的一个。妹丈腿脚不利索，老实中有点憨厚。妹妹出嫁的时候，用了三个腰带。结婚好长时间，都是和衣而睡。婆家人知道了，找几个妇女硬是解开腰带才圆了房。听说男人不会干那个，是嫂子教的。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孩子。柳靓丽总觉得对妹妹有一种愧疚。是她代替了自己。
沉默了好久，柳靓丽最终鼓足了勇气，要不，就离了吧，我是嫂子我做主。妹妹点点头，抹去泪水，脸上露出了笑色。经过一番折腾，妹妹终于离了婚，回到了娘家待嫁。
柳靓丽又觉得有愧于嫂子了。毕竟嫂子的哥哥成了鳏汉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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