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浓浓的雾气将校园里一排排银杏渐渐染黄,也一点点沾湿了我的思绪,不禁想起那场半个月前乘火车来回的旅行。
每一次旅行都会有不同的见闻和收获,大多数时候都会觉得欣喜和满足,如同那个背在身上四处寻访的大大背包,跟着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之后,觉得它即使什么也没装空空被置于墙角,也因为无形记忆的充盈而满满的。
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就是没有任何欣喜和满足的感觉。那座城留在我记忆里的,是伤感和虚幻的失落感。踏上回程的火车时,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要离开了,为什么一切和我盼望的一点也不一样,我不得不承认的是,与风景人文之类无关,而是,可能就是,心情吧。
那座城,叫哈尔滨。
虽然在十一假期之前就计划过去这里或那里,最后还是不知怎的就选了哈尔滨。有很多事情都是毫无原因,毫无前兆的,我想,那就去吧,反正对陌生的地方我都充满无限好奇心和探索欲望。
早早买了火车票,安排计划行程,了解景点,订青旅,查地图,好像做这些就能让人真正安心一样。不过,后来证明明明是自己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却能在大街上给人指路,想来好笑却也算欣慰。
等来等去,假期终于来了,查了天气预报说在我们出行这几天刚好有一次寒潮要来袭,不得不拖上一只旅行箱,看似很有远行的架势。
哈尔滨是旅行的第三站,离开学校的第三天,我们从长春乘坐下午两点五十五分的火车,历经两个小时到达,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才五点左右天却已经开始慢慢变黑了。正如天气预报所说,因为寒潮,哈尔滨变得很冷,大概是5℃。
风有些大,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我们的头发被扬起在光影之中,北国特有的那种寒凉,细细碎碎却很有穿透力。
透过公交车窗,我们看到渐渐被夜幕笼罩的一座城,灯火虽辉煌却在繁华中体味得出无处不在的低调,那些带数字的街道名字既是一种错综的混乱又是一种安静的有序。窗外的一切,又陌生又熟悉,既冰冷又温热。
下车后走了大概两百米便是被列在必去景点中第一位的——中央大街。
长长一条街,几十万块大小相似的面包石整齐铺就,两旁的欧式建筑在夜幕与各色灯光的印衬下让人一不小心就误以为自己正行走在异国的大街上。街道两旁除了各式精致古老建筑之外还有很多小吃和商店,而最特别的应该是在街边搭台唱歌或演奏的“老街音乐汇”,我们还幸运的看到了马迭尔西餐厅的“阳台演奏”,那阳台大概两层楼那么高,面向大街,彩灯装饰酒红的天鹅绒幕布,一名长发女子站在那里,穿着裙子十分动情投入地拉着小提琴。路人都停下脚步,仰头注视她,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滞,流动的只有阵阵琴声和不知为何无比清晰的心跳。才刚到哈尔滨一个小时,它的艺术气质已经让人着迷到感动。
而后,耐着寒冷品尝了流传百年的马迭尔冰棍,果然名不虚传,浓浓的香草味混合着奶香,恰到好处的甜度,入口即化的丝滑口感让人全然忘记了冷,满心的快乐。那种味道真的好有特点,也许应该叫它“冰城的味道”。
我以为,这场旅行亦如以前一样,亦如它的愉快开头一样,会成为一段快乐的记忆。然而走了不到一百米我就知道我错了。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太敏感的关系,或者,我应该继续向前走,直到走完整条街,不该那样停下来。
我只是不经意的停了下来。伴着街头萨克斯演奏的声音,眼泪掉下来,忘记自己为何在这里,忘记周围的拥挤人群,忘记所有的熙熙攘攘,沉浸在扑面而来的交错记忆中。
那歌词写的是“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现实中却有人真的这样做了。
女孩喜欢上男孩,苦苦追寻却没有结果,单纯的执着,最终只留下懊恼和伤心。于是找到机会之际,便决定孤身奔赴遥远的远方。
没有别的目的,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时间和距离慢慢将一切都磨平。
她坚信远方能给自己带来希望。
然而这是人人称之为“冰城”的地方,这里总是透着凉气的阳光到底能烘干和温暖些什么。
至少,我不知道。
我记得一年后她说,我真的不喜欢这里。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太冷了。
那时想要忘记一切的热血沸腾需要用浪迹天涯的目光来拯救,那么浪迹之后呢?时间空间的跨度摆在那里,让一切如隔岸观火般慢慢清晰起来。
原来,那些过去,渐渐变得不值得的伤心正如那些本可以选择不承受的寒冷。该过去的总会过去,时间是真正的救赎者。我们的奔走追不回它的脚步,也没资格预知它要去哪里。
重要的是,我是否快乐。而不是,我在哪里。
打车到青旅后窝在床上沉沉睡去,我不再想哭,也不想笑。
我知道天总会亮,不管我在哪里。
第二天,和所有来观光的人一样,一一参观了松花江,太阳岛,圣索菲亚大教堂这些能在每一本攻略找到的景点后,我们决定去个特别一点儿的地方。
公交车开过一条条不认识的街,我们凭直觉在目的地附近下车,往前走了两三百米后,果然找到啦——道外区的靖宇街,中华巴洛克建筑最典型的保存区。
这里的街道没有道里区那么宽阔,这里的建筑看起来也很古旧,随便一算都有百年左右了。所以这里的时光,被古老的一切拉着,走的很慢很慢。
因为是下午,阳光斜射,让这些老房子有了别致的美感。我们沿着窄窄的街一步一步走,看得很仔细,那些蒙着厚厚灰尘甚至已经破碎的玻璃窗,那些细致却已经残缺的雕塑装饰,还有剥落的墙皮,裸露在墙角的红砖,十字路口倾斜的木头电杆……
心里变得很安静,我想,那些古老的房子想带给我们的,应该就是这样,类似抚慰的东西。那种感觉真的无法言表,像是岁月明明已经经过,却不经意回眸一笑的老照片,泛黄,却美丽动人。
我们一直走到尽头,才搭公交车回去。不管那些房子还会继续存在多少年,至少,它们在我心里的模样,会被珍藏很久很久。
离开的时候,哈尔滨又一次夜幕降临。
经常旅行就会明白,再留恋的地方我们终究也得离开。而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在不舍,还是在担心那女孩。我能做的,可能只有祝福吧。
祝福她,以及祝福一座叫哈尔滨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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