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听周杰伦的《范特西》的时候,鹿飞飞听林晓培。但是她唱周杰伦的歌,却是女生里唱的最有味道的。我喜欢唱歌好听的孩子。
我坐教室的西南,鹿飞飞坐在教室的东北。早读以后,她来给我换卡带。那是我们第一次说话,之前我觉得与她应该无话可说。她的卡带很宝贝,想要借去听,得看看你的随身听品质如何。就像爱书之人,概不外借一样。认识了我以后,我就变成了例外,随时可以拿她的卡带,一并把那只索尼的随身听塞给我。后来她说,因为她喜欢我的一脸不屑。
鹿飞飞早上坐车来上学,从来不迟到。那时候的出租车还是白色面包车,我们叫它“招手停”,鹿飞飞就是坐这车来上学的。他们家属院的包车,每天早上在一中门口卸下七八个睡眼惺忪的少年,他们自称“西城男孩”。鹿飞飞给我讲的时候,我回忆一下那几个歪瓜裂枣的脸,默默合上了手里那本印着西城男孩的英语杂志,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鹿飞飞个高,短发,戴着一副没有边框的眼镜。她钢琴十级,学习一般,表达不满的方式是用中指推眼镜,没有同类。我也是没有同类的类型,大概应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概念,我们竟然可以厮混到一起。她父母都在医院,虽然没有洁癖,但是仍然特别讲究。第一次看见我吃完泡面一周没有倒掉的搪瓷杯,她忍着恶心翻我几个白眼。一个月以后,我俩相约在楼下的水池旁边刷各自都长了绿毛的杯子。同化一个人,竟然这么简单。
有次没有闲书可看的晚自习,我怂恿她一起出去走走。她显然有点激动,毕竟这也算翘课的一种,生平第一次。我们不敢出校园,在高二教室楼下转了一圈,寂静又紧张的氛围让我们很快的忐忑不安了起来,生怕被年级组长发现。抬头看看只有教研楼黑灯瞎火,大概领导们都下班了。我们拾级而上,在三楼的走廊里,看着对面教室雾气腾腾的玻璃,忽然惆怅起来。她说不知道十年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这黑暗的走廊里,天上的星星分外明亮,映出她认真的表情,一瞬间,我有点想哭。那时候,不知道十年是什么概念,也不知道各奔东西以后的我们会不会不再聚首。
果然,十年很快就过去了。鹿飞飞的婚礼上,我第一次见她穿了裙子,朱红色的。高个头的她,穿裙子其实非常漂亮。婚宴很热闹,我低着头,扒拉着盘子里的菜肴,想起了她带我在山师东路小馆子里吃的水煮肉片。想起了那句毕业纪念册上的留言:“小仙女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小神仙吃大鱼大肉。”
十年,不长不短。毕业,工作,结婚,生子。每一个十字路口,再也没有人陪伴,没有人问你一句“十年以后会怎样?”大概,那个时候,我的一脸不屑,早已散落一地。
飞来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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