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别母亲
作家龙应台在《目送》里有一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相对于在外地工作的我们来说，和老人家总是聚少离多。离上次离家的日子已过去两个月了，可和母亲分开的的画面一直索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01
春节前，弟弟和我提起，年后想把两个孩子带到这边来上学。孩子慢慢长大了，一直在家做留守儿童确实不是办法，接过来待在父母身边无可厚非。
可我担心的却是母亲，之前有两鬼灵精怪的小家伙陪着他，虽然累点，但总归是热闹的。现在让她一起过广东，她一口拒绝，心里是抵触的。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我无法想像倔强的她一人独守一栋楼房的样子。
父亲几年前意外过世给母亲带去的伤痛并未消失殆尽。作为女儿的我深感不孝，回家一周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就回到了工作生活的地方，无法陪在她的身边，除了隔日一个电话问候，其它的都无能为力。
所幸那时侄儿还小，因为一直由母亲带大，对母亲的依赖性极強，多少能分散一点母亲的悲痛。
那段日子，很多次我从梦中哭醒，老公拥我入怀安慰。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相信父亲已离开了我们。我无从得知母亲是怎样熬过来，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她会泪湿枕巾?
于是春节期间我便多了一个说服母亲和我们一起南下的任务。目前我们姐弟三人都在广东工作生活，母亲能和我们待在一起是最合适不过的，能相互有个照应。
把母亲一人放在家里，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实在放心不下。和她说了我们的顾虑和担忧，她反倒安慰我们，没什么，刚好休息下，这几年带着两个小家伙也累了，他们接过去，孩子在父母身边肯定好些。我也乐的轻松下，走亲戚逛个街什么的都利索。
“你们也不用劝我了，我暂时是不会出去的。”年二十八那天她坐在大门口的竹椅上不紧不慢地说，“你爸那时说过他要穿西服打领带照遗照的。那时他走得急，只是拿证件照扩大了，他肯定不满意。现在挂的这张我也去换过一次了，听说有一种新技术可以给他换任何衣服，50块。”
我说那叫ps，是可以的。要不现在就去办？
“现在大过年的不去弄了，到时二三月我自己坐公交车去就是了。”母亲说，“还是会经常梦到你爸活着，梦到别人也和我说，你们家真是出奇迹了，司令死而复生了。”
“司令”是村里人给父亲取的绰号，他生前总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就是夏天也是袜子套皮鞋，白背心总是扎在裤子里的，微挺的肚子外一件白衬衫敞开着，别人总戏称他像个“司令”。
五年过去了，这是母亲第一次在我们面前这么坦然地说起父亲。她记着父亲生前说过的每句话，她能力范围之内的都是要去帮他实现的吧。
02
最终我们没能劝到她和我们同行。正月初六早上，弟弟一家先出发了。
母亲打电话问我们多久出发，她已把准备好的东西收拾好了。车子驶近时，远远看到门口的东西，一个鼓鼓的米袋，一箱牛奶，坚果，家乡特产……
“这些东西都搬到车上去吧，你们三姐弟一人一点，他们的都已经带走了，剩下这些你都带去。”
把东西都搬到车上时，天空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仿佛老天爷也不忍看到这场离别。后备箱被各种家乡特产塞得满满当当，如心里装满亲人的挂念。
“那你们早点出发吧，怕路上塞车。”母亲等我们都上车了，又和往常一样从车窗递给老公一个红包，“只是个好寓意，希望你们今年在外平平安安的，赚更多的回来。”
“妈，那你自己在家好好保重身体，过段时间我们回来看你。”老公一说完，母亲的眼眶便红了，“你们照顾好自己，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我看着车窗外她孤零零的瘦小的身板，许久才憋出一句“你回去吧，雨下大了。”
雨越下越大，车子慢慢启动了。母亲也走回到路边的屋檐下躲雨，她目送着我们离开，我从车窗外向她挥手，看到母亲单薄的肩膀微微地颤动，她强忍着的泪水还是无声的掉落了下来。
03
“老妈，为什么不让外婆和我们一起去广东呀？她一个人在家会孤单的。”八岁的儿子说。我哽咽着回答：外婆说她这几年带弟弟他们有点累了，想自己休息下。
果真如此吗？虽然说母女连心，可我却不知这是母亲的推迟还是她真的想休息了。
上高速之后车速快了不少，离家也越来越远。泪水肆无忌惮地滑落脸庞，想打电话陪陪母亲，可我知道电话通了肯定是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只好发信息给妹妹，让她打电话给母亲，陪她说说话，心里才稍感安慰。
下午四点多钟，离家几百里的高速上，情绪慢慢调整过来的我打电话给母亲，告诉她我们可能没那么快到达，路上堵车很严重。母亲告诉我，她在伯娘家玩，说不用担心她。
我叮嘱她：那你以后多出去串串门，聊聊天，不要总一个人待在家里。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嘈杂声，心才真真切切的放下一丝来。
我心里庆幸着，还好家里有那么一群淳朴的长辈们，母亲有她们的陪伴才不至于太孤单。
所幸的是，春节在家时教母亲学会了用智能手机，办了流量套餐，想她时可以视频过去。母亲学东西比我想象中快多啦。
看到能经常陪伴父母的朋友总是好生羡慕，要什么时候我才能过上一家人相聚一起的日子？
时间啊，请求你快点过，让暑假快点到来，那时，我可以回家把母亲接到身边来，带她看看走走这十几年我们生活的地方，体验下地方特色。辛苦了大半辈子，以后就让我们好好孝敬孝敬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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