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途
一
起风了,很大的风,天,变得似墨一般的的黑,迟到的塞北的雪,今年还会再来吗?
“公主,风大了。”一旁的侍女对身着红袍的女子说道,“奴婢觉着您还是先进城暂且避避这风吧”
公主笑着摇了摇头,道,“允儿啊,我不能走,当初在他走的时候我说过会等他的,要是等他回来,却发现城门口唯独少了我,那我以后该如何见他。”
“是,是奴婢考虑不周。”
这时,风大了,吹起了公主的大红裙摆,吹起了城外高悬的旌旗,在这凛冽的塞北朔风之中,人的眼便不能看的分明,生冷的风带着沙场烟尘,直吹的人眼睛生疼。
但在城外,一群红衣在风中周展,好似黑夜中一盏盏梦灯笼。
这时,一个女婢莲步走到公主身旁,俯身耳语道,“云景公主,前方传来战报,我军大捷。”
公主喜形于色,连忙问道,“太子呢?”
女婢顿了顿,没有立刻答道,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你倒是快说啊。”,公主脸上的喜悦刹那间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掩饰焦急与害怕。
“禀告公主……据前线战报,太子军,战况不明,派去的信使还没有回信……”女婢的神色慌张,急忙行礼道,“是奴婢办事不周,还望公主责罚。”
公主摇了摇头,道“罢了,你先退下吧。”她呆呆地望着远方,好似在期待着什么的出现一样。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的声音,那声音在北风中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只是在这满天的风尘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真切。
“保护公主!”随行禁卫军首领大叫道。
城门内,顿时涌出了一队精卒,挡在了公主等一众人面前。
“退下……”公主望着远方那满天沙尘,感受着那熟悉的哒哒的马蹄声,微弱的声音被无情的北风打散。
周围的士卒并无撤下之意。
“我说,退下!”公主不知对着谁叫到,她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那远方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士卒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所以,首领见势,对众人道,“撤下!”
一众人撤回,留守在公主身后。
漫天的风沙似乎小了一些,“襄阳,你回来了,是你吗,襄阳?”云景在风中呢喃,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风沙中向她走来,依旧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雄伟,那么的……难以忘怀。
二
“公主,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云景身旁的亲信们望着一声红妆的她,皆是掩嘴偷笑。
“讨厌,你们这群家伙。”云景的脸颊晕染上了一层绯红,她看着镜中的那个即将出嫁的女子,不由得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说,我好看吗?”云景依旧望着铜镜中那个一身红妆的女子,目不转睛。
“好看,好看,襄阳太子一定会很喜欢的。”侍女们又是一阵哄笑。
云景笑了笑,思绪却早已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云景,你假扮我的夫人,小志,你就是父王。”年幼时他们在宫中必不可少的消遣便是如此玩乐。
“谁要做你的夫人!哼!”还是个小女孩的云景偏过头,一脸不屑的回绝了。
正对着铜镜出神的云景傻傻的笑了起来,“走吧,走吧。”一旁的侍女见状,小声低语道,相互簇拥,嬉笑着关上了房门。
“不要打他,父王,不要打他,是我干的,父王,是我的错,你不要打襄阳了,父王……”一个小女孩哭着,拉扯她父王的衣角。
“啊!啊,啊。”那个小男孩正声嘶力竭地哭喊,眼泪一点一滴的打在地上。
事后,“襄阳,你还疼吗?”小女孩红肿着眼睛,沙哑着嗓子望着小男孩。
“哈哈,不疼,不疼。”小男孩抹过一把眼泪,随即露出一张笑脸,对小女孩说道。
“真的吗?”小女孩嘟囔着问道。
“那是自然,我可是襄阳三太子,哈哈。”小男孩突然笑了起来,“走,我带你吃糖葫芦去。”
“好呀!”小女孩也一下破涕为笑了。
二人拉着小手,一路蹦跶着走出了房门。
三
“恭喜,恭喜啊,云景公主与襄阳太子真可谓是天作之合啊。”某郡王爷拱手恭贺道。
“是啊,是啊,公主与太子年幼时就甚是要好,真可谓是青梅竹马啊,哈哈。”一旁的人附和道。
“哎,恭喜恭喜!”不断地有人前来道贺。
闺房中,女子轻绾发丝,点点朱砂,在唇上晕染开。女子轻启脂粉奁,拿起,却又放下,拿起,却又放下,“我曾记得,襄阳不喜女子浓妆,但……”
“公主,可打扮完毕?外面的人已等待许久了。”侍女轻扣门扉。
“允儿,再等等,再等等。”云景不由得有了些许急促。
“我到底该作何打扮呢?唉。”她在心底犯了难。
婚宴上,襄阳太子早已在厅中房内等候多时。
这时,外面一个戎装士卒穿过红花彩礼与门客笔直进入了太子房内,周围人皆是一愣。
太子见他前来,示意上前。
士卒贴身耳语,“太子,今日破晓时分,东面传来消息,敌军,一夜之间,连拔四城!”太子没有回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示意其余人等退下。
“继续说。”太子正色道。
“敌军夺城后连夜开拔,正向此赶来!”
“退下吧。”太子起身,沉默良久。
四
婚殿被装饰的红火喜庆,但唯有二人相对。
大红飘带房中扬起,在二人间飘荡,掩了云景的脸,也朦胧了襄阳的身影。
“你,你,会回来的,对吧。”云景依旧那身嫁衣,不过,这次,她脸上妆是花的,衣是乱的。
“我,定会回来,回来娶你。”男子一身戎装,但却身着红衣,收起了剑,在飘带飞扬中转身。
“襄阳……”女子伸出手,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慢慢地垂下,“你会回来的,对吧。”眼泪顺着香腮滑落。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城门口,男子一跃上了马背,望着城中那个熟悉的地方,伫立良久,而后拉动缰绳,对着城外,拔剑道,“众将士,开拔!”
城中那栋熟悉的楼阁,一个女子倚靠窗扉,望着城门方向,良久。
五
风,似乎小了,沙,似乎飘尽了,一匹马的身影,在那昏黄中逐渐显现。
云景立在原地,两行泪水划过腮边,手中宫灯滑落。
一匹马从那阴霾中一步一艰难地走了出来,鞍座上一匹红绸依旧。
宫灯烧尽了自己,照得更加的分明,甚至老马一点一滴的血都能看得见。但那老马走的是这样的笃定,走得如此毅然决然,走得这般坚定。
“投降吧,襄阳,你已被围,投降我尚可放你一条生路!”敌军包围圈将领对襄阳叫喊。
“哼,投降?”襄阳嘴角一丝嘲讽显露,“我三太子襄阳?”
他再度拔剑,脸庞狰狞,声嘶力竭咆哮道,“襄军,冲锋!”
……
“好马儿,你随我征战多年,快走吧。”襄阳拄着剑,望着周围士兵尸体,敌军逼近。
“快走啊!”襄阳挥剑做着最后的顽抗。
“快走啊!我叫你快走!”襄阳大吼道,“回去,告诉她,我,回来了!”
老马似乎听懂了什么,仰天一声嘶鸣,向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呵!”襄阳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唔!”一把长剑穿过胸膛。
他拄剑不倒,立于敌军尸山之上。
老马的喘息声似乎就响彻在这天地间,轰隆着。
突然,这迟来的塞北的雪终于到了,昏黑长空中点点雪白自天而降,于狂风中飘荡。
云景脸上两行泪珠被大风吹散,褪下红袍,现白衣,正色行大礼,道,“恭迎太子凯旋!”
跟随女子皆褪红袍,露白衣,红袍于大风中周展,卷上半空,不知被带向何方,齐声叫道,“恭迎太子凯旋!”
刷!身后将士收剑跪地。“恭迎太子凯旋!”众将士齐声大吼,声震天地,打散了北风,震碎了鹅毛大雪。
身后旌旗红色退下,只留白色,于狂风中招展。
征人开拔之日,一女子于房中日夜梳妆,身着红衣素裹,红白旌旗相交,悬于城门之上。
侍女不解,问,“公主,为何待君归来成婚却身着素裹?”
云景抬眼望向城头,红白旌旗相交于风中飞舞,道,“他若归来,自是嫁衣婚服与之偕老,他若不归,我自是披麻戴孝终生相伴。如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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