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失的爱 5 心如羽雪

  文/奇宁

1)

何伟出院时，儿子也来了。房丽为了让儿子对林帆有个好印象，专门带他去感谢林帆。

林帆坐在办公桌前，见房丽带一少年进来，不知何事，忙站起来。

房丽对儿子说 : "这位就是治好你爸爸病的林叔叔，国内有名的专家。"她又指着儿子说 : "他是我儿子宇宇，在四中读书。"

也许爱屋及乌，林帆满脸慈爱 : "好俊朗阳光的帅哥。四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能够在此读书的人都是学霸，你爸妈肯定为你感到骄傲。"

宇宇温文尔雅，他礼貌地给林帆鞠了一躬 : "谢谢林叔叔，您有空，请到我家作客。"

林帆笑容满面 : "好，叔叔有空一定来。"

房丽对儿子和林帆的表现非常高兴。儿子对林帆有好感，林帆对儿子很喜欢，这对今后重组家庭，特别重要。

可林帆却暗自想 : 宇宇如此优秀懂事，房丽不知有多爱。如果儿子极力反对她与何伟离婚，儿子这条坎，房丽很可能翻不过。

何伟回到家，心情特别兴奋 : "宇宇，妈妈这段时间很辛苦，你陪她聊聊天。爸爸负责买菜做饭，今晚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望着何伟出门的身影，儿子感叹道 : "妈，如果爸永远这么健康，我们这家人该多幸福啊！"

离婚前必须沟通的人，就是儿子。儿子把话引到何伟身上，房丽正好顺势而为。

"是啊，你爸这病把他自己折磨得恼火，还把妈妈折磨得很惨。儿子，如果那时妈妈选择离开你爸，你能理解吗？"房丽试探着问。

儿子没想到妈妈会问这个问题，奇怪地看着她 : "妈，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我只想有个完整的家。"

见儿子如此回答，房丽不好再往深说，赶紧打住这个话题。

晚饭时，何伟开了红酒，给三人都倒上 ，笑着说 :  "  房丽，我先敬你一杯，这杯酒感谢你在我生病时，不离不弃地照顾。"

何伟的话，使房丽顿感芒刺在背。

"不离不弃"四个字，她感觉像一把双刃剑，表面上，她当之无愧。实际上，是对她想离婚的莫大讽刺。

儿子见她走神，皱了下眉，悄悄从桌下拉了拉她。

她敷衍道 : "两口子还客气啥。"为掩饰窘态，她一口将酒一饮而尽。

"儿子，这杯酒爸代表妈妈祝你身体好，学习好。"

儿子赶紧站起来 : "为了爸妈健康，为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爸，这杯酒我干了。"

儿子话在酒外，房丽自然明白。

何伟本是英语教师，兴之所至，便与儿子英、汉双语混搭交谈。二人谈笑千里，好不欢快。

父子俩聊的越热络，房丽心却越沉重一一看来，敏感的儿子已察觉自己有离婚的苗头，他正用"亲情牌"把这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妈，你咋不加入我们的谈话？"儿子突然问她。

"妈妈这些天有点疲倦，想喝点酒解乏。"房丽搪塞道。

"好吧，但你不要喝的太多哈。"儿子体贴地说。

"好的。"

多么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乖儿子，这样的儿子哪个当妈的不当成命肝心爱啊！

可是，从眼下情况看，离婚，就意味着与儿子亲情不在，甚至，成为儿子痛恨的人。

不放弃儿子就得放弃林帆，必须二选一，无法迴避。

可她哪边都不想放弃。但又不得不有所放弃。

房丽痛苦地想，为什么在面临亲情与爱情选择时，自己总是忧柔寡断、踟蹰不前……

几杯酒下肚，房丽觉得酒劲上来，人有点迷糊。

"妈今天喝多了。"儿子说。

"你妈妈今天高兴。"何伟说。

慢慢地，他们的声音有点飘忽不定。接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2

第二天早上七点，房丽醒来，拿起枕边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有条林帆的微信，赶紧抓起手机，奔向卫生间。

"房丽，记着提醒何伟按时服药。"

信息发至昨晚十一时二十分。房丽明白，林帆发此微信，是在传递他对她的思念。

她急忙回道 : "谢谢关心。帆哥，対不起，昨晚心情烦闷多喝了点酒，睡得早，现在才看到你的信息。你昨晚咋睡得那么晚？"

"想你了。前段时间在医院天天能看见你，你走后，突然不习惯了。你啥事烦闷？"

"一时说不清，改天专门约你谈。"

"何伟现在是正常人，有些要求你可满足他，不要刺激他。"林帆说的很委婉。

"知道你内心想说啥。你别冒酸，我已与他长久没那个了，现在有了你，更不会，放心。好了，今天要教课，暂时到此。"

房丽心中涌出一丝甜蜜。林帆的醋意，恰恰表明他很在乎自己。

自此，房丽每天与林帆微信一些亲热的话。关于离婚问题，她决定下周星期天晚上等儿子返校后，再与他约谈。

儿子回到学校后，他俩重新回到二人世界。二人世界，对于病已痊愈，久未享受夫妻生活的何伟来说，是最想酣畅的时刻。

房丽毕竟没有正式提出与他离婚，所以没理由完全拒绝他的亲热。但每每他想再进最后一步，房丽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被拒绝了的何伟，像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躺在床的一侧。

房丽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也有不忍，但心中深爱着林帆，使她坚定地抗拒任何人的性爱。

说也奇怪，依原来何伟的性子，早已暴跳如雷。可现在，他只是忍受。有时还关切地说，你身体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

这种暖男形象，久违了。已遥远到结婚的头几年。

房丽思忖，他的变化可能来自三方面 : 一是住院治好了他的抑郁病 ; 二是感动于生病时，自己对他细心地照顾 ; 三是病好后对过去的行为有了深刻反省。

何伟的变化，儿子鲜明的立场，无一不在表达着对完整家庭的渴望。

命运真会开玩笑啊一一林帆出现了，她想重续旧缘时，何伟却突然变好了，儿子也出来干预了。

房丽觉得头绪一下被搅乱，搅乱的头绪像锅里煮烂了的粥，里面是啥米，看不明，说不清，糊成一团。

房丽心事重重、焦灼不安的神情，这些天已被何伟看在眼里。他决定在他俩特殊的日子，作一次沟通了解。

星期四晚上，他特意做了几个房丽喜欢吃的菜，给她倒了满满一杯波尔多葡萄酒。他想，酒能使人释放心情，倾诉烦恼。他准备做她忠实地听众。

房丽很诧异 : "何伟，今儿你咋整得像过年过节似的？"

何伟笑说 : "今天很特殊。因为，这是我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日子。"

房丽一想，对，是这个日子。时间过得真快，二十年就在刹那间。

"来，我们碰杯祝贺一下。"何伟言语温柔，表情真挚。

房丽百感交集，一口干掉杯中酒。

"喝慢点，喝慢点。"何伟急忙说道，"你这几天心里有事吗？"他关切地问。

房丽沉默不言。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为什么我会得这个病？为什么我以前对你漠不关心、言语行为粗暴？根本原因就是自己太自负、太好强、太自以为事。造成的后果不仅伤了自己的身体，也深深伤了你的心。"

房丽仍然沉默。

何伟坦诚说道 : "对过去，我追悔莫及。现在，我的病治疗得很好。但是，我不敢保证它今后还会不会再犯。如果你也因我的病焦灼忧郁，想脱离这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俩就离婚吧，我绝不会责怪你。"

"离婚？"，这话主动从何伟口中说出，房丽不由大吃一惊。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何伟，见点点泪水盈在他眼中。

房丽见状，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她赶紧別过头，控制住自己。

这泪水是为离婚有了大的突破而流？还是被何伟的伤悲、他今后的孤寂而流？

好像是，又好像不完全是。

五味杂陈的她，没说话，只是一杯杯不停地喝酒。

何伟不断劝她 : "你不能再喝了，你有什么苦衷就尽情说吧，说出来心里好受些。"

房丽能说什么？什么也不好说。

她继续喝酒。喝着喝着，眼前的何伟成了摇晃的双影。

朦胧间，她见林帆走到家里，按着她的酒杯，轻声说 : "好了小丽，不准喝了。"

她好高兴，她像小时候一样，边喊着 : "林帆哥，林帆哥"，边伸手去抓他。可是，却怎么也抓不着……

屋外，开始下雪了，就像二十年前与林帆分别那晚，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她觉得头在胀痛，身子在发热。心，却很冷……很冷，冷如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