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横横丨横
（34）明月皎皎独彷徨
颜家绣坊 映荷堂
听到了麻荣青的近似癫狂的狂笑，朱拂玉也不禁笑了出声，众人纷纷看向了他。朱撷德面露不虞问道：“皇弟笑些什么？”
朱拂玉止住笑，嘲讽道：“一个拿得出五十两银子，又有杀人能耐的小女子，居然只是绣坊一个小小的绣娘，这绣坊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林茂似是想到了什么，在朱撷德耳边轻声回禀道：“属下在杭州探寻那人踪迹时，曾得知城郊发现一名死尸，乃绣坊护院。其被人用剑一刀毙命，疑似是咱们探寻之人所为。”
此时，验证栾欢月所言的侍卫回了来，禀报给他，栾欢月所言非虚。朱撷德听后点了点头，开口道：“来人，将涉案三人，送至木知府处，严加法办。”
凌落云闻言，忙跪了下来朝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念在李绣娘举报有功的份上……”
方梦适时地呵斥道：“凌姑姑，你难道是想要太子为了一个小小绣娘，罔顾法纪吗？”
凌落云道：“法理无情，人有情。李亦木一没有杀人，二没有撒谎，所做一切不过是受人指使。太子仁德之名海内皆知，夫人这样说，是想要折损太子的名望吗？”
朱拂玉笑着点头，看了看方梦，走到栾欢月身边嘲讽道：“这绣坊治下严苛，我劝你还是去蹲牢房，反倒不受气些！”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朱撷德被这群人闹的实在糟心，皱着眉头起身说道：“本宫让李绣娘前去，是为了要与木知府陈清事由，并未说过要责罚她。林茂，木知府问询之后，你定要把她安全地接回颜府，不得有误！”
一时之间，余杭里传开了颜家绣坊的两件大事：一是管事朱嬷嬷与麻荣青因知情不报、买凶杀人而被定了罪；一是凌落云又出惊世之作，为茘禾公主所制嫁衣绝美异常，更传闻夜间穿着时，嫁衣会闪出荧荧之光。
颜家绣坊 富悦堂
颜少兴正翻看着云展做过批注的书，见方梦面带不虞地走了进来，放下书问道：“今日不是嫁衣大比么，可是出了事？”
“一日之内，绣坊里便失了两个管事。”方梦叹了口气，有些恨恨地说道：“都是因为那个丫头！”
“丫头？”颜少兴不知方梦在说些什么，问道：“哪个丫头？”
“自打太子殿下他们到了后，府里的丫头便都不怎么安生了，个个都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方梦看了眼懵懂无知的颜少兴，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说道：“还好太子殿下他们快要回京了。”
方梦说到太子殿下，让颜少兴想起了那个和二皇子纠缠不清的李亦木。颜少兴不想多谈，岔开了话题：“对了，权掌柜的近日提起，城里来了一新的布商，想要商谈布料生意。”
方梦沉吟片刻道：“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上。秀坊布料还算自足，让权毓别理会这些生面孔，小心有诈。”
颜少兴想了想，有些为难地道：“太子即将返京，连带着还要进贡些布料，坊中布料却是有些不足。因此权毓才想着在外采买些。”
方梦皱着眉想了半晌，叹了口气道：“买些应急即可，切记勿要大宗购买。”
和方梦商议了半日，颜少兴走出富悦堂时，天已经蒙蒙地暗了下来。刚出门便远远地见到了乔媛的身影，颜少兴微微皱了皱眉，往一旁的竹林躲了过去。
颜家绣坊 雀院
颜少兴沿着竹林往深处走，没多一会儿，便走到了雀院附近。刚想着从雀院穿出去，就听到了人声从远处传来。下意识地，他往竹林里躲了躲。
“娘亲，这雀院被废弃十多年，您为何总要偷偷的来清扫打理？”府里的洒水丫鬟招娣边帮自己娘亲张妈妈提着水，一边有些费解地问道。
“小声些！莫要叫旁人听见！”张妈妈夺过招娣手中的水桶，闷不吭声地走着。
“怕什么！又没旁的什么人！”招娣叹了口气，嘴里却还是不由地抱怨了起来。
张妈妈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圈一红，抿了抿嘴道：“夫人尚在时……总是带着我们勤加打理。如今她人虽然没了，可我总想着，若有朝一日小姐回来，一定也会想来看看！”
“您说的，可是杭州城的那位小姐？可旁人都说，她不是老爷的所生啊！”招娣有些好奇地问道。
竹林深处，颜少兴心里不由地一跳。他隐约感觉到，接下来张妈妈和招娣所说的话，或许能解开他多年来的困惑，有关于雀院和另一位颜夫人给他带来的困惑。
他第一次听到关于栾氏的事，是栾氏的人派来报丧，他才知道栾氏是自己父亲的第一任夫人，自己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姐姐。只是当他想要细细调查的时候，府上所有父亲在时的老人基本都被方梦遣散了，就连一直忠心耿耿的刘管家，也在父亲走后不久便身故了。
“胡说什么！小姐确是老爷所生！这是老爷亲口告诉我的！”张妈妈用手指了指招娣的脑袋，略有些生气的说道。
“即便是老爷说的，可老爷都去了三年了，如今这颜府都已经改姓了方，小姐还回得来吗？”招娣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会回来的！”张妈妈十分肯定的说着，后又颇有些感慨地说道：“许是老爷生前似有所感，所以有一日，悄悄吩咐了我去请来了族中的长辈，改了族谱。所以，这颜府究竟由谁来继承，不是她方氏说了算的！”
“改族谱？”招娣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凑到了张妈妈身边问道：“不过是添上小姐的名字，为何老爷怎么偷偷摸摸的？”
“少打听！”张妈妈见招娣这幅模样，再不肯多说什么，闭上了嘴，推门走进了雀院。
“哎呀娘！你就告诉我嘛……”招娣向张妈妈撒着娇，挽着张妈妈的手，也走进了雀院。
颜少兴站在阴影里，神色阴郁不定。张妈妈所提到的族谱，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杭州栾氏的那位，真的是自己的亲姐姐？正想着，身后传来了栾欢月的声音：“少爷，怎么躲到这儿了？”
颜少兴被吓了一跳，回身见是栾欢月，下意识地用身子挡了挡她的视线：“你怎么会到这里？”
“穿过这片竹林，前头便是早梅院了。”栾欢月指了指颜少兴身后的一个方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问道：“你是在躲乔家千金吗？”
见颜少兴颇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栾欢月低头笑了笑道：“方才瞧见乔家千金往正门去了。您可以不必躲着了。”
颜少兴胡乱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件正事，问道：“听说今日嫁衣大比，你又被牵扯其中了？”
栾欢月不知该如何答他，只得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颜少兴看着她，想起了云展，嘴里不禁喃喃地喊起了她的名字：“李亦木……”
见栾欢月抬起脸看向自己，那眉宇间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让颜少兴突然怔住了。李亦木……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反复念了几个来回，多出了一个让他有些瞠目的结果：“你……”
颜少兴猛地拽起栾欢月的胳膊，还没等开口问她问题，就被一颗小石头打着了手指。颜少兴胳膊吃痛，松开了栾欢月的手。
“你们在做什么呢？”朱拂玉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手里正抛着几个石子。
颜少兴见朱拂玉在，有些不甘地看了栾欢月一眼，躬身告退了。
栾欢月回过头，见朱拂玉转身要走，忙喊道：“二皇子，你且等等！”
“你躲了我这些日子，怎么今日不躲了？”朱拂玉本也没想走，立马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凑到了栾欢月的身旁。
“我特意为您备上了几瓶蔷薇香露，还请您笑纳！”栾欢月堆着笑脸，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朱拂玉。
朱拂玉见栾欢月不躲着自己，反倒像是特意在等着自己，有些惊奇，打开香露闻了闻后问道：“你今日这样好说话，定是有事要求我吧？”
“二皇子英明！说来，我所求之事，与二皇子所求之事有些关联。”栾欢月笑着点头，见朱拂玉面露好奇，往他身前凑了凑。
两人悄声细语地说完话后，朱拂玉想了想，点头应承下来了她所求之事。
“如此，我便替她谢过二皇子了！”栾欢月恭敬地向朱拂玉见礼。
朱拂玉见栾欢月今日穿着水蓝长裙，发梢轻扬，心里微微有所触动。见栾欢月抬眼看向自己，也不避讳自己欣赏的目光，神态自然地问道：“等江南之事了结后，你可愿来京城寻我？”
“您常居宫墙之内，往后怕是再难相见了。”栾欢月笑着应和。
“总还是有机会的！”朱拂玉见栾欢月头上落了片竹叶，伸手替她拂去，带着有些孤寂、落寞地地背影离开了。
颜家绣坊 祠堂
是夜，颜少兴推开了祠堂的门。祠堂的正厅飘出来柔柔弱弱的光，颜少兴站在院门口往里瞧，一道影子映在了祠堂的窗棂上。
“少兴……怎么不早些休息？”方梦回头看向迈步走入的颜少兴，眼底柔和。
颜少兴站在阴暗处，方梦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也感觉到了他情绪不对。
“娘……我是来拿族谱的。”颜少兴站在暗处没有动，但听语气是隐忍了些痛苦的。
方梦心里一寒，面上却越发地慈爱了起来：“好端端地，寻族谱来做什么？”
好半晌，方梦都没有听到颜少兴的回答，只得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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